天使面容露出一点委屈和惆怅,克鲁利觉得心揪了起来。他柔声说:“我抱着你睡好吗?”
亚茨拉菲尔摇摇头:“太挤了。”
克鲁利并不气馁,他随即说:“我去把那张木床推过来。”
这次亚茨拉菲尔没有说什么。克鲁利去把原来埃德睡的那张床推到亚茨拉菲尔身边,脱了鞋上了床。亚茨拉菲尔背对着他,将小蛇圈在怀里。
“把他放在我们中间吧。”克鲁利的手轻轻抚摸亚茨拉菲尔柔软的肩头。
“你会压到他。”
“我不会的。我不困,不会睡的。”
亚茨拉菲尔将熟睡的小蛇轻轻放在了中间,吻了他一下。
“现在几点了?”他问克鲁利。
“零点三十。”克鲁利殷勤地问,“饿了吗?我去煮些羊肉汤,或者你想吃烤肉?”
亚茨拉菲尔想了想,“羊肉汤吧。”
克鲁利兴奋地下了床,去给亚茨拉菲尔和儿子煮羊肉汤了。
亚茨拉菲尔注视着睡得正香、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四个小时的蛇宝宝。他小小的,身体雪白,腹部微微透粉,和他爸爸黑背红腹有很大不同。
亚茨拉菲尔带着疲倦和困意又一次睡去了,直到克鲁利将煮好的羊肉汤端了过来。
亚茨拉菲尔的肚子早就咕咕直叫,吃了一大碗。宝宝似乎是因为闻到了香气,也醒了过来,睁着漂亮的金色蛇瞳,吐着信子盯着亚茨拉菲尔手中端着的木碗。
“诺亚醒了。”克鲁利说,“看起来他想吃肉。”
这种感觉很奇妙,看着自己的omega天使怜爱地抱着他们的孩子——一条小蛇!感谢上帝,也感谢撒旦——让他能够把小小的蛇头探进碗中,吞下小块的羊肉,小半个头都埋进汤中喝汤汁。
他身子有克鲁利半条胳膊那么长,三指宽,实在是个小巧的新生命。诺亚吃饱喝足了,亲昵地蹭了蹭亚茨拉菲尔的手背,顺着他的胳膊,爬上肩膀,钻进了他的衣领中——他在那两团已经足够柔软的肉之间盘成了几圈,看起来想在又温暖又柔软的地方睡一觉。
亚茨拉菲尔觉得他应该睡在那个摇篮里,但这是他出生的第一天。他决定征求一下孩子的意见——他摸摸诺亚的头:“去摇篮里睡怎么样?”
诺亚似乎听懂了——他毕竟是一个天使和一个恶魔的孩子,有点特别的地方也不稀奇。
诺亚偏了偏头,好像在权衡思考似的,然后慢慢爬出了亚茨拉菲尔的衣领,头蹭了蹭他的脸颊。
“你是怎样的天使呀,宝贝。”亚茨拉菲尔任他缠在脖子上,轻轻搔了搔他布满鳞片的下巴。
克鲁利揽着亚茨拉菲尔的肩头,新奇又兴奋地看着诺亚。一条小蛇,蛇的后代可不就是一条蛇吗?
在克鲁利看着诺亚的时候,诺亚也看向了克鲁利。他们有着十分相似的、几乎只有大小分别的金色蛇瞳。诺亚盯着克鲁利看了一会,张开嘴,吐着信子,发出了嘶嘶的几声。
让亚茨拉菲尔没想到的是,克鲁利也吐着比诺亚的长了不少的信子,嘶嘶地回应了他。
“他在说话吗?”亚茨拉菲尔惊奇极了,“你们可以交流?”
克鲁利耸耸肩,在诺亚身上撸了几下,“他在发音,我听不懂在说什么。”
诺亚躲开了克鲁利的手,还用尾巴尖轻轻抽了他一下。
“嘿,这个小蛇。”克鲁利弹了一下他的脑瓜,被亚茨拉菲尔抓住了手:“克鲁利,他才出生四个小时。”
“他强壮得很。”克鲁利骄傲地说。
诺亚很快就昏昏睡去了。克鲁利将他裹在毯子中,抱进了那个摇篮,就放在他们木床的旁边。
“放心,蛇一出生就能自己觅食,自己睡觉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克鲁利说。
他钻进被子里,紧紧地抱住了亚茨拉菲尔,在他耳边亲密地用鼻尖摩挲,喑哑而满怀欣喜地说:“我的宝贝,你给我生了一个宝宝。”
亚茨拉菲尔没有回应他的亲近,微微躲开了他,顾左右而言他:“埃德呢,他去你的树屋里了吗?”
听亚茨拉菲尔提起他,克鲁利有些讪讪的。他咳嗽一声,“是啊。”
“他一直都很辛苦。”亚茨拉菲尔说,眼神看向窗外的月亮——雨停了,乌云散去,月光皎洁。“我在想,如果诺亚生下来,仅仅只是像我的话,你是不是还是认为他是埃德的孩子呢?”
亚茨拉菲尔几乎能想象出克鲁利的口吻了——‘哦,天使和人的孩子当然会更像天使!你们的基因更强大不是吗’……
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是人类婴儿的模样呢?如果他只是像他,却不像克鲁利,那又会怎么样?
他不能不去想。
克鲁利的身体僵住了。
他坐起身来,看向亚茨拉菲尔。
透过月色,他看到天使的面容有丝惆怅。
克鲁利张了张嘴,真切地感到天使的心在离他远去。
“别这样,亚茨拉菲尔。”他低声说,“我知道我之前的做法很愚蠢……但是我忍不住那么想。”
天使瑟缩了一下。他翻出了克鲁利的怀抱,拉了拉自己的被子。
亚茨拉菲尔产下诺亚后的第三天开始下奶了。一觉醒来,他的睡衣被奶汁浸湿,胸前胀痛。克鲁利这个时候在外面打猎,诺亚睡得正香。
蛇无法直接吮吸奶汁。亚茨拉菲尔坐起身,无措地感到因为这个动作,胸前开始喷射出汁液。
好像有挤奶器。他突然想到几个月前曾经在船上看到过,但是他以为自己用不到,就没有太上心,以至于现在忘记了在哪里。
亚茨拉菲尔穿上衣服,去树屋找了埃德。
埃德帮他找到了那个手动的挤奶器——放在床下的箱子里。他替亚茨拉菲尔洗干净,用纸巾擦干,然后告诉他应该怎么用——驻扎阿富汗时他去听过一堂哺乳期女性的常识普及,纯属是好奇和无聊,但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亚茨拉菲尔感觉胸前已经在出奶阵了,感觉怪怪的,而且还有点疼。他无法忍受了,直接解开了衣领,说:“就这么教我吧。”
克鲁利提着两只兔子推开木屋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的omega露出柔软的胸脯,一边已经吸上了一个挤奶器。亚茨拉菲尔捧着另一边,认真地看着埃德·斯塔福德是怎么举着挤奶器操作的。
“嘿!!”克鲁利把兔子扔在地上,冲了过来,抓住埃德·斯塔福德的衣领,“你想干什么?!”
亚茨拉菲尔吓了一跳,喷出一股奶汁,这让他难堪极了。
“别这样,埃德在教我怎么用挤奶器。”他小声斥责,“你会吵到诺亚的。”
“他教你怎么挤奶?”克鲁利低声恼怒地说,“怀孕让你的智商下降了吗?我才是诺亚的爸爸!!”
埃德把挤奶器塞到了克鲁利的手中。
“好啊,”他说,“那么你来教他。”
他打掉克鲁利抓着他衣领的手,指着他的鼻子说:“小子,整整十个月,你孩子的爸爸都是由我照顾的。你只是一根——”
埃德停住了,没有说下去。他冲亚茨拉菲尔点点头,走了出去。
埃德走后,亚茨拉菲尔没有再看克鲁利,他开始手动挤出那些奶汁,说不定诺亚会吃。
克鲁利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低声说:“我来帮你挤吧。”
亚茨拉菲尔摇摇头,但克鲁利执意要那么做,他也没有拒绝。
诺亚满一个月了。亚茨拉菲尔在一个清晨醒来后,看到了坐在摇篮里,有人类一岁幼儿大小的孩子——浑身雪白,有着奶油色的卷发,一双金色的蛇瞳亮晶晶地看着他。
“噢,诺亚!”亚茨拉菲尔惊喜地说,走上前从摇篮里抱起他。
诺亚有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他紧紧抱住了亚茨拉菲尔的脖颈,亲昵地蹭着他的脸颊。诺亚说了一句什么,含混不清,但是能听出来说的是“爸爸”。
亚茨拉菲尔几乎要热泪盈眶了。他每天都和诺亚说话,说的最多的就是“我是爸爸”“有没有想爸爸”“爸爸最喜欢诺亚”,而这些付出都是有回报的。
他对诺亚亲了又亲,“我的宝贝,好孩子,爸爸在这儿。”
这时,克鲁利和埃德一同扛着一头体型颇大的山羊回到了木屋。
亚茨拉菲尔抱着诺亚兴奋地喊道:“克鲁利,看,诺亚!他会叫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