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房子的门被突然打开,屋内的光线顿时倾斜了出来,好像破了口的油彩盒。从门中钻出几只飞天扫帚,虽然时间短暂,然而Sirius还是看到其中一个扫帚上坐着Andromeda——Tonks的母亲,尽管她用一条头巾裹住了自己鲜红色的头发,但是被她抱在胸前的孩子却让这个目标变得无比显眼。
护送Andromeda和Teddy正是Sirius的任务,他马上扭转扫帚的方向,极快地加速,尾随在Andromeda身后。果然,从云朵的四处冒出几道黑烟,食死徒从云朵中不断显身,魔咒的光芒一道道出现在空中。Sirius挥动魔杖,驱散试图靠近Andromeda的任何一道黑烟,并不住地上下移动。作为Gryffindor队的明星球员,Sirius的飞行技术在现存的凤凰社员中最为精湛,他很快便发现,Andromeda的线路过于平直,这让敌人很容易摸清楚她的飞行规律。
Sirius将速度加快了些,终于和Andromeda并肩飞行。Teddy正在外祖母的怀中,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把Teddy给我吧!”Sirius冲着Andromeda喊着,风从他耳边呼呼吹过。“你自己可以飞得快些——Reducto!”他向一束靠近的黑色烟雾发射咒语,然后抓住了Teddy的一只胳膊。
“啊——!”Andromeda突然大叫一声,松开了她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婴儿,绿光直直地打在她的脊背上,她似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转过头看了Sirius一眼,然后,她便忽地坠了下去,穿过云层,渐渐消失。Sirius猛然吃力,紧紧握着Teddy的胳膊,然后完整地把他抱进自己的怀里。
她死了。Sirius甩甩脑袋,努力不让自己分心,然而周围传来一道道红绿交错的光线,他还听见Sturgis Podmore的怒吼。不知是因为Andromeda的坠落还是Teddy尖利的哭声,在他周围的黑色浓烟突然多了起来。Sirius不顾怀中婴儿的哭闹,在空中上下翻飞,然而黑色的浓烟渐渐堵住了他的去路。格里莫广场越来越近了,如果他甩不掉食死徒,就相当于引狼入室。Sirius将嘴唇张开一条缝,冰冷的空气再次灌进了他的嘴唇的胸腔,他咬紧牙关,扶扫帚的手攥紧了。
他猛地窜上云霄。扫帚翻转,他与Teddy瞬间大头朝下。周围食死徒太多,而他们距离格里莫广场不到一分钟的路程了。他既无法降落,也无法彻底击溃食死徒,Sirius继续抬高自己与地面的距离,怀里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大。
去陋居。Sirius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他灵巧地转身,这柄飞天扫帚是他曾经送给Harry的火□□,教子临行前留在格里莫广场。此刻,Sirius才体会出高性能扫帚的灵巧,他在空中划出一个“Z”字。然后用他能做到的最凌厉的拐角消失在这片空域。
过了一会,周围安静了下来,Teddy不知为何也停止了哭泣。Sirius减缓速度,慢慢降低扫帚的高度。在距离地面仅有几米左右的时候,突然,一道魔咒向他射来,却没有打中。Sirius回过头,是食死徒,不知道在他身后静静地尾随了他多久,现在就快与他并驾齐驱了。“飞行技术真可以!”Sirius努力用双腿紧紧夹住扫帚柄,在高空中吹了这么久的冷风,Sirius感觉浑身发凉,头痛不已,双腿也渐渐麻木了。
扫帚的高度继续降低,然而食死徒的魔咒却打中了他的扫帚柄。火□□的后半部分瞬间变为碎片。
他知道自己要掉下去了,Sirius想,他下意识地用左手护住Teddy,右手放在胸口前,那个盛放Snape记忆玻璃瓶的位置,然后,任由自己狠狠地摔在地上。
泥水溅到Sirius的脸上,他的腿部疼痛不已,无法动弹。他看见食死徒从地上爬了起来,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对方看起来年龄不大,一脸紧张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冲着他和Teddy举起魔杖。
空气中传来魔咒发射的声响,然而被击中的却不是他。“Sirius?!”Molly的声音传来,Sirius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哦……Teddy。”Weasley太太接过正在哭喊的婴儿,从她抱孩子的姿势来看,这已经成为了她的拿手好戏。“快跟我进屋。”
“喝点儿热水Sirius。”Molly对坐在床上的Sirius说。“让你久等了,Teddy受了惊吓,好不容易才睡着。”她说。Sirius接过水杯,在他看来,Molly哄孩子的速度已经令人惊叹了。
“Teddy没伤着吧?”Sirius问道。
“他没事。”Molly说,“你的腿也无恙,几个小时之后就能愈合。”
“我知道,谢谢你Molly。”Sirius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陋居的人都齐了吗?”
“齐了,该回来的都回来了。只是Sturgis Podmore受了重伤,格里莫广场那边我也转告过了,说你在我这儿。”她接过Sirius的空水杯。“一切都还好。”
“Molly,Andromeda死了。”Sirius说。“她被索命咒击中了。”
Weasley太太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很久没有说话。Sirius能看得出她在克制什么,但是她的眼圈还是红了。“每天都这样……每天我都在担心,是不是又有人死了,每天几乎都要做噩梦……”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几乎微弱得听不见了。Sirius轻轻拍打着Molly的后背,他突然想到Snape,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那个人究竟是已经回到了格里莫广场,还是仍旧在Malfoy庄园里,Voldemort是否已经对他打消了怀疑。
“哦……Sirius……”Molly转头看了他一眼,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一见Sirius的表情,便明白了他的心思,她侧过身来,给了Sirius一个结实的拥抱,感受到了Sirius胸口的硬物。“仍然随身带着?”她问。Sirius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我还应不应该做这个工作,Molly,或许我真应该离他远点。”
“你这么觉得?”Molly笑了笑,“也许你知道,前些日子,在你尚在昏迷的那两天,都是我在格里莫广场照顾你俩。Severus在做魔法恢复训练的时候我就在他旁边。”她说着翘起嘴角,像Sirius眨了眨眼睛。“我看见他的守护神了。”她说,脸上突然露出神采:“亲眼所见。”
“你说他的守护神……”
“是一条狗,Sirius。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就连我都不敢相信,简直和你的阿尼玛格斯长得一模一样。”
“可是他现在已经不再……”
“是啊,就连他本人当时也显得既疑惑又愤怒。我也很清楚他现在只剩下十六岁之前的感性记忆了。”Molly似乎是打定主意不让Sirius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是Sirius,在此之前,你并没有真正地爱上过一个人吧?”
Sirius想起自己劣迹斑斑的青年时代,歪了歪嘴。“没有。”他最后说,自嘲地笑了一下。
“当我看到Severus的守护神之后,我就在想,他怕也是真正地爱上了你,你走进他的心了。虽然他现在流失了记忆,曾经对你的感情都变成了怀疑以及不确定。但他的确实实在在爱过你,内心已经产生过的变化让他的守护神并没有变回去。”
“可他现在还是不爱我了,对吗?”Sirius似乎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身体前倾。
Molly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到目前为止,据我所知,Severus Snape经历过三次记忆流失。他可曾因为这件事情怨恨或者责备过你一句?”
Sirius将目光移开,身体向后重新靠上床头。这几个月的回忆在他的脑中来回播放,其中不乏Snape对他的羞辱和讥讽,然而……“Molly,”Sirius再次直起身:“好像他真的从没有怨过我一句。”尽管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那你想过为什么他流失了关于你的所有记忆吗?”Molly又问。
“Tonks说是因为他恨我太深。”
Molly笑了,没有说话,她站起身,向前走去,最终停在一张相片前。Weasley一家正在上面开怀大笑,Ron正冲着双胞胎吐舌头,而Percy才刚刚到Arthur的胸口。“Tonks那个傻姑娘。”过了一会儿,Weasley太太说:“哪有单纯的恨呐。”她转过身,重新面对Sirius:“爱和恨是相连的,你会对一个和你毫无关系的人饱有恨意吗?”她说:“你既没有影响Severus所珍视的人,也没给他本身造成毁灭性的伤害,他为什么要恨你?恨得十六岁之后每一次跟你有关的记忆都触动他的感性神经?他既然这么恨你,他为什么又不怪你?”
Sirius怔住了,Molly的连续追问让他一下子蒙头转向。他只是定定地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Molly的眼睛,脑海中想到那个总是对自己的任何行为嗤之以鼻的瘦弱的黑发少年。“我不确定你说的是不是真的……Molly。”Sirius有些语无伦次:“如果你的分析是真的,那么这简直……”Sirius伸开双手,他想说点什么,却觉得什么都不足以表示自己现在复杂的感受:“可是他的记忆已经都流失了,他现在应该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