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的几个姑娘秦砚都是熟识的,他母亲与薛家大夫人姐妹感情极为深厚,便是他幼时便时常进薛家里来玩。
印象中,他却不记得薛家哪个姑娘是长这样的……
这姑娘生得雪白,肤若芙蕖莹嫩,眉黛如山,眸似秋水澄影,她着一身梅子青裙,肩头松软坠下,娇柔似弱不胜衣,非是瘦骨伶仃,而是种弱骨丰肌之感。
秦砚也不知怎地,短短一瞬,他竟对她细腕深处的肌肤皮肉做了诸多评价,却并非是有邪念,仅是对于一个女子的赞赏。
薛桂珠见他捏着棋子久无动静,回过头去便瞧见姜荺娘立在她身后。
她甜甜地唤了姜荺娘一声,转头又看向秦砚道:“表哥怎么了,为何还不落子?”
秦砚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方才对一个女子的所思所想,顿时红了耳根,随意落下了一个位置,不曾想竟迎来了薛桂珠一声欢呼。
“表哥输给我了,这下表哥可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了!”薛桂珠说道。
秦砚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薛桂琬见状便说:“今日表哥不过是来指点我们下棋而已,你怎好趁火打劫呢?”
秦砚道:“不妨事的。”
薛桂瑶打趣她道:“五妹妹快些让开,你都占了这么久的位置,也该轮到我来讨教一二了。”
薛桂珠道:“是该让你了,不过芙姐姐也来了,芙姐姐是客人,该让芙姐姐先来。”
姜荺娘正要推脱,便听秦砚轻声问道:“这位姑娘从前倒是不曾见过?”
薛桂珠便与他介绍了姜荺娘,又挤过薛桂瑶的手将姜荺娘推上前去。
“我芙姐姐也会下棋,就是不知下的如何,表哥要好生教她。”薛桂珠今日表现地既是热情又是大方,叫姜荺娘很是惊讶。
姜荺娘略有些迟疑,方才还说该薛桂瑶来与这人下棋,她又怎好抢了旁人的位置?
她看了薛桂瑶一眼,见对方朝她挤眉弄眼地指向薛桂珠。
姜荺娘才知道她是刻意逗弄薛桂珠的,这才被薛桂珠推得坐下。
“我于下棋并不精通,只怕要出丑了。”姜荺娘说道。
秦砚收敛了情绪,对她道:“姜姑娘随意便好,围棋之事意在你来我往之趣,胜负却只是一瞬的事情。”
姜荺娘见他谈吐温和,原先她对这样的男子最是容易心生好感。
奈何她与林清润初识亦是这般,那时她还觉得林清润是这世上优秀万分的男子,与他定亲,她亦是隐隐欢喜。
然而真正面临考验的时候,他所有的缺点都展露在了她的面前,叫姜荺娘终于死了心。
以至于现在见到这样的男子,她都能无动于衷。
薛桂珠让下人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看着,她知道秦砚不喜欢别人在下棋的时候吱声,是以她都闭上了嘴,只很是仰慕的看着秦砚。
她如今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偏又不遮不掩的,是个什么心思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姜荺娘见自己但凡赢了棋子对方就必然会不悦地看着自己,她不想为这事情叫这姑娘又毛起来,索性就装模作样随意下了。
岂料她随意起来,那秦砚竟也变得随意起来,她有些错愕,亦不知对方是有心还是无意。
乃至到了最后,姜荺娘敷衍的路数都叫人一眼看穿,秦砚竟还能败给了她。
薛桂珠冷着脸,目光阴沉地打量着姜荺娘,道:“芙姐姐怎可如此敷衍表哥,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得到他的指点,你这样可真是糟践旁人的心思……”
第17章
姜荺娘顿时有些尴尬,秦砚掩唇轻咳一声,随即笑道:“珠表妹误会了,实则输亦有输的下法,围棋一事,个中乐趣也只有当事二人明白,你不该轻易指责旁人,况且我也没有你说的那般金贵,不过是玩乐罢了。”
姜荺娘以为薛桂珠会生气,岂料薛桂珠竟只是看着秦砚露出了委屈的神情,随即便乖乖地与姜荺娘道:“那是我误会芙姐姐,芙姐姐可千万不要生我的气,方才全都是我胡说八道的。”
姜荺娘笑说:“哪里的话,我本不爱下棋,才与秦公子过了几回便觉得惭愧,便想草草了事,是我失礼了。”
她说罢便让出了位置,退到了旁人身后去。
秦砚欲言又止,却见薛桂瑶又坐下来了。
“表哥可不要让着我,我比五妹妹和阿芙都要厉害一些呢。”
秦砚哂笑,又重新清了棋盘。
只是没下多久,外边便来了个丫鬟,说是秦母要催秦砚回去了。
秦砚这才罢了棋,与一众人告别。
薛桂珠说什么也要送他,围观的仆妇也都散了。
待人走后,薛桂琬对姜荺娘道:“方才珠儿待你无礼,你莫要放在心上,她自幼便极喜欢缠着这位秦表哥,最难得的是,她平日里连母亲的话都能忤逆不听,但在那位表哥面前,她是什么脾气都能收敛起来的。”
姜荺娘听她这话,这才恍然,“那他们……”
薛桂琬道:“这些日子我母亲和姨母来往都是极为频繁的,我也有种好事要近了的感觉。”
薛桂瑶听她二人说话,便插一句嘴道:“三姐姐可别忘了,你们秦表哥对五妹妹态度可并不热切,我瞧着他们成不了事情。”
薛桂琬看向她道:“你是唯恐天下不乱,你知道五妹妹脾气坏,偏要招惹她。”
薛桂瑶哼了一声,说:“上回她都把我衣裳弄脏了我都没与她计较,日后她若是再招惹我,我必然也是当场要与她翻脸的。”
薛桂琬笑着握住她的手,道:“好妹妹,你可饶了我,一个五妹妹就叫我头疼了,你若是也不疼我,我往后也就别出门来了。”
薛桂瑶这才松了眉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姜荺娘私心里觉得薛家这二位姑娘一个温柔婉约,一个仗义直爽,性情都是极不错的。
隔几日,姜荺娘便收到了三福楼的信,竟是瑾王府的人已经将事情办的周全了。
她一面松了口气,一面又不得不佩服瑾王府的能力。
只怕在这些皇族子弟面前,这些根本都不算事儿。
姜荺娘解了一个心结,便忙出了薛府,进了含胭斋的后堂里去。
“这东西你且收好,往后对外你便是这铺子的主人了。”姜荺娘将那改头换面的契纸交到了苏银手中。
苏银颇为迟疑,“这怎么行,我只是替姑娘牵马的小子,怎么能拿这么重要的东西……”
姜荺娘打断了他,道:“你莫要谦虚了,你自小时便跟在我身边,我哪里会不信任你,你若是真为了我好,就必然不要让旁人看出了破绽,待这阵风头过了,我自然会拿回母亲的铺子。”
苏银见她坚决,便就收下了,对她道:“姑娘放心吧,莫要说这铺子,便是我这个人,都是姑娘你的。”
姜荺娘笑了笑,说:“如今一切都好起来了,日后我自然也会出银子给你成亲生子去,我必然不会辜负你的一片忠心。”
苏银摇头听到这话便红了脸,道:“姑娘莫要说这种话了,我只想伺候你一辈子,我根本就没打算娶媳妇。”
“傻话。”
姜荺娘与他说了会儿话,便又匆忙回了薛府去。
苏银从后堂回到了柜台前,表情颇为失落。
“爷刚才与谁说话的,我瞧着背影像个漂亮的娘子呢。”店里聘用的小丫头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上前来问道。
苏银不耐地挥了挥手道:“别问,问了我也不告诉你。”
小丫头顿时朝他做了个鬼脸。
这厢,林府内
林清润呆在书房里多日,墨书犹疑着进屋去,却见他正画着一副画像。
画中女子便在桃花下回眸看来,娇羞迷人,目光羞赧,有鹿之纯澈,桃之夭夭,又似云端珍贵的锦缎,叫人不敢轻触。
这画中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姜家鼎盛时期林清润所见到的姜荺娘。
墨书看得入了迷,也有几分能够领会他家公子的心意……
“你做什么?”林清润察觉他目光,颇是不悦地挡住了画。
墨书回过神来,忙道:“公子,你不是叫我一直看着官府和薛家那边的动静吗?”
“是,怎么?”林清润将笔搁下,转身走到架子前洗了手。
墨书跟过去,又拿了手巾递过去,道:“公子,薛家那边是没有什么动静,可官府那边却有些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