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我明白……”她惨笑着，用尽了最大的力气才抬起头来面对他，“从来都是我痴心妄想……你愿迎我入府，也不过是看在我救你一场，我原就不该以恩相挟，到今日自取其辱……”
“不是。”凤行瑞对连若虽只有兄妹之情，可此时也为连若眼中的悲恸而震惊，他万没想到连若竟对他用情至此！“我没有这个意思，可是，阿若，我不能骗你，我娶了你却要你独守空房，这对你太不公平。”
虽然凤行瑞没有直说，可连若如此聪明，怎会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一瞬间，眼泪自连若眼中夺眶而出，这不是做戏，也不是假装，而是实实在在的伤心！“瑞哥哥……”她闭了闭眼睛，“嫁给你一直是我最大的梦想，可我自知不配，这么多年，我甚至不敢多想你一点……你知不知道，在江南时你答应迎我入府，答应我试着接受我，我那时有多开心么？”
凤行瑞的身体顿时一僵，当时连若身受重伤性命危在旦夕，一些话说出去只为给她最后的力量可以继续支撑下去，他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承诺意味着什么，不仅意味着对连若的责任，更意味着在他心里生生地剜出一块肉！他应承了连若，便会失去顾昭华！他不是不明白！可他自觉亏欠连若，一个女人为他失去了身为女人的所有意义，他只能这么选择！
可如今！他又来告诉她，那些话都不能算数了，除了形式上的婚姻，他什么都给不了她，他觉得自己卑劣至极！他不敢看连若的眼睛，唯一支持他的是顾昭华的那句“最后”，这是他们最后一个机会了……是的，他后悔了！就算下过再多的决心，可一旦面对顾昭华，心中的思念便像遇水的藤蔓一样疯狂滋长！他被名为顾昭华的藤蔓紧紧地捆住，他想与这些蔓叶纠缠至死，就算卑鄙，就算无耻，他仍是不能松开，无法放下！
第273章 进门（二）
“对不起。”事到如今，凤行瑞再不愿想什么借口，话说得再冠冕堂皇，他也是骗了她。“你要的我没办法给，若你愿意，我愿倾王府之力给你一个安稳的未来。”
连若的眼泪连成了串，濡湿了整个面庞，“未来？你不要我，我还有未来么？”她突然激动起来，“若今日有此遭遇的是顾昭华，你会不会要她？会不会给她银钱保她‘安稳的未来’？”
“对不起。”凤行瑞从没有对一个人如此歉然，就算上次误解了顾昭华，心中也是懊恼疼惜居多，但此时面对连若，他实在没有任何理由，明明已答应了她会试着接纳她，却又亲手推翻！他紧了紧双手，“你是为救我而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如果你觉得不公，我今后……我不会再有子嗣。”
连若睁了睁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虽然凤行瑞之前也服食过所谓的锁精丸来一表非顾昭华不娶的决心，可明眼人都知道那是假的，只为打消一些人的别有用心，子嗣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有多么重要？就算他自己肯，顾昭华肯吗？太后肯吗？
似乎察觉了她心中所想，凤行瑞道：“我会说服昭华的，况且我们已有了二郎，二郎于我们来说，与亲子没有两样，若你觉得这样可让你心中稍慰，我稍后便会上书父皇将二郎录入宗牒，正式成为王府世子。”
连若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极为痛苦，“你做下这样的决定，只为不娶我？我就那么令你生厌，连看都不愿看上一眼么？凤行瑞……凤行瑞……”她的衣襟已被泪水打湿一片，“从小到大，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嫁给你，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别说庶妃，就算是婢女我也愿，可你现在告诉我，宁愿一世没有自己的骨肉，也不愿看到我……”
“我……”凤行瑞无言以对，给连若选的两条路，他的确更愿意选择以百倍、千倍的代价来补偿她，也不愿她留在极乐王府蹉跎一生。
“我不会同意的。”连若平静地擦了擦眼睛，“你们不要孩子，难道就能弥补我没有孩子的遗憾吗？我不需要你用这样的方式来补偿我，我不管将来的日子怎么过，你对我不理不睬也好，对我弃如敝履也好，我就是要嫁给你，我只要你给我一个名份，我这辈子就满足了，瑞哥哥，你答应我吧，不接纳我也好，把我当做妹妹也好，我保证不会打扰你和顾妹妹的生活，你只当施舍我，给我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看着你的机会……真的，我只要能时时听到你的消息，偶尔能悄悄看你一眼，我就满足了。”
她越这么说，凤行瑞越于心不忍，可她的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连施舍这样的话都出了口，凤行瑞再无任何理由拒绝她，“如果这是你的想法……我如你所愿。昭华家里还在丧期，王府也不好操办喜事，待丧期一过，我会正式给你一个侧妃的名份，将来你若改变主意，我今日的承诺依然有效。”
连若对他笑笑，一场意外换来这样的结果，凤行瑞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只恨顾昭华横插一脚，踢醒了她曾经的美梦。不过这有什么？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她就还不算输得彻底，任她顾昭华再有手段，也终有打盹的时候，她有一辈的时间慢慢与她耗，她从一开始也没想过自己可以独占凤行瑞，既然不是独占，对方是不是顾昭华又有什么关系？
凤行瑞离宫之时心情有些矛盾，一方面欣喜于太后终于认可他与顾昭华的感情，另一方面自然是连若。
满怀心事地回到王府，进门便见外院管家匆匆忙忙地往外赶，见了他管家连忙问安，他奇道：“出了什么事？”
管家道：“主子刚刚查了府里的账，有许多对不上的，要小的去将外面的掌事全都叫来呢。”
凤行瑞心中一喜，“她回来了？”今早顾昭华与他谈过后便走了，直到他入宫前也没有回来，他想着顾昭华虽愿意给他机会，可终究不会这么轻易回来，他原做好了去相国府求情认错的准备，却不想……
管家笑道：“中午王爷前脚刚走主子就回来了，嫁妆什么的也拉了回来，瞧着是不会再走了。”
凤行瑞满心欢喜，也不顾管家再说什么，三步并做两步地直奔府中花厅。
顾昭华从前查账管账都在这里，凤行瑞刚一走近，就听到顾昭华的声音从厅内传出，接连发作了几个府内管事，这些人出来时个个面如土色，有的头上还带着冷汗，见了凤行瑞全都慌得跪下磕头，连声道自己受小人蒙蔽才弄错了府内的账目，求凤行瑞从轻发落。
凤行瑞现在哪有心思管这些，越过这些人直奔花厅，进门就见顾昭华斜倚在罗汉床的引枕上，手里拿着一本账簿，看得连连皱眉，内院管家陪在旁边一脸的小心翼翼。
凤行瑞轻轻地笑出声来。
内院管家见他回来悄悄松了口气，极有眼色地告退出去，知春和知秋对视一眼，也都跟着管家出去了。
顾昭华随手丢下账簿，极为不满地道：“你这几个月都在干嘛？家都快被人搬空了。”
凤行瑞慢慢走到她身边去，也不说话，一直看着她。
开始顾昭华还没觉得什么，可他的目光实在过于灼热，被他盯得久了，面上不由得有些发热，伸手操起账簿举起挡在二人中间，“看什么？有空看看账簿，再这么下去你可养不起我了。”
凤行瑞却是无所谓，“反正你能赚钱，王府这点家财败就败了，到时你养我就是。”
顾昭华嘟囔了一句什么凤行瑞没听清楚，他便挨得更近，“你说什么？”
顾昭华扭过头去不理他，他极为爱惜地摸了摸她的脸，“我真开心，没想到你会回来。”
顾昭华不太自在，“都说要给你机会了，还那么矫情做什么？”其实她是赶着回来占地方的，她料定连若不会同意另嫁他人，当然要先一步回来，把自己的地盘自己的人先收回来再说！将来就算死掐，她也有点气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