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秋迟脸上出了一层虚汗,他长出一口气:“不碍事,习惯了就好。”
元幸弯下腰,担忧地看了看他的腿,又抬起眼皮问:“是,是那条腿呀?”
令秋迟指了指右腿。
只剩下大腿,连膝盖都没有,往下的裤管空荡荡的,灌满了春风。
元幸伸手就要去撩他的裤子,令秋迟马上推着轮椅倒退到墙根,瞪大了眼问他:“你要干什么?”
元幸直起腰,手放在膝盖上,认认真真说:“帮你,帮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哈?”令秋迟疑惑问,“什么呼呼?”
元幸眨眨眼:“就,就是呼呼呀。”
“就,就是这样的。”元幸说着开心小声地朝空气一处呼着气,“呼——呼——这样呼呼,痛,痛痛就飞走啦。”
令秋迟突然有一点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呼呼就不疼了,还要医院干什么,这小白菜脑袋里都是什么东西。
“你,你要不要呀?”元幸又问。
“不要。”令秋迟斩钉截铁,还挥了挥手。
元幸抿了抿嘴,似乎有点失望:“那,那好吧,其实还挺有用的,之前,之前开心先生胳膊疼,然后我,我呼呼了,他都说不疼的。”
令秋迟撇撇嘴:“听他瞎说,肯定是骗你的。”
紧接着他又问:“等等,开心先生是谁?”
元幸眨眨眼,十分天真地说:“开心先生就,就是开心先生呀。”
“我意思是名字。”令秋迟说,“你喊人都是喊外号的吗?”
闻言,元幸拖住了自己的小腮帮:“等,等等我,想一想的……”
“这你还要想一想的。”令秋迟又一次被元幸无语到。
毕竟开心先生的名字还是有点复杂有点难写的,元幸也就上次借书的时候记过一次,这么长时间也一直喊的是开心先生,此时不免没有第一时间想起。
当时认识王愆旸的名字是从含义开始的,元幸的目光在屋内乱转,从地板转到窗外,被春日阳光刺痛了眼睛。
他眯了眯眼,一拍膝盖,说:“阳,阳光!”
令秋迟:“……”
他揉了揉右腿,无奈说:“算了,也不指望你了,这都一点半了,你家里人不来接你吗?”
元幸拿出手机看了看,正好看到王愆旸发来的消息,说是还有两个红绿灯就到了,便说:“马上,马上就到了的。”
话音刚落,就见陈杏出现在门口,轻敲房门:“小秋,准备上去了。”
看到元幸,她惊诧:“元幸你还没走啊?”
“一,一会儿就走了。”元幸说。
令秋迟推着轮椅朝门口走,陈杏推着他就往电梯走,元幸忙背着书包就跟了出去。
令秋迟回头看了看元幸,抿了抿唇,最后说:“再见,你赶快回家吧。”
元幸立在原地,愣愣地点点头:“再,再见呀弟弟。”
陈杏推着令秋迟越走越远,一楼走廊的一侧是房间,另一侧临窗。每走几步就能走进透窗而来的阳光中,于是就见两人的身影的阳光的阴影中时不时切换着,明明灭灭的,十分梦幻,仿佛要走入一个。
元幸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几下,是王愆旸打来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的一瞬间,元幸想到了王愆旸的名字,便冲着走廊那头大声喊着:“小,小秋弟弟,我,我想起开心先生的名字了!”
令秋迟的声音远远传来:“下次再告诉我吧。”
出门上车,元幸给自己扣上安全带,规规矩矩地坐在副驾驶上,等着王愆旸开车回家。
王愆旸却迟迟没有拧动钥匙,因为他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那是王暨楠安排来一直接送令秋迟的车子。
司机显然也看到了王愆旸的车,坐在驾驶位上礼貌地点点头,王愆旸也微微颔首。
然后立即拿出手机给这名司机发消息,嘱咐他今天没有看到自己,不要在王暨楠和令秋迟那里多说,嘴给把严实了。
那名司机很快应允。
王愆旸这才拧了拧车钥匙,发动车子拐入川流不息里。
他主要是不想让令秋迟知道元幸是自己送来的,如果被他知道了,免不了又要闹什么事。
他个人是这么想的。
元幸看着前几天春雨在车窗上留下的泥点,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我,我今天见到了,小秋弟弟呢。”
王愆旸握紧了方向盘,尽量放平了语气问:“是吗?小元幸有和他说话吗?”
元幸小幅度点点头:“说,说了的,说的好多。”
王愆旸昨天其实就想让元幸来替自己问问令秋迟如何了,但昨天和今早都没能说出口,此时元幸主动开口,他忙问:“都说了什么呢?”
元幸摇摇头,似乎有些惋惜:“小秋,小秋弟弟,不太好的。”
因为他今天问令秋迟的问题,对方都没有回答,便趁着此时的红灯,轻声向王愆旸讲了在他在陈杏那里听来的。
末了,补充了今天令秋迟腿疼的事情,自责道:“可能,可能是我的错,我要是没有,没有吓到小秋弟弟的话,他,他的腿可能今天就不会疼的。我,我想给他呼一呼的,弟弟他说,自己疼习惯的。”
一番话说完,红灯的时间过了,元幸闭上嘴,不打扰王愆旸开车。
前面的车还没有拐弯,王愆旸也就握着方向盘,缓慢跟在前面车子的后面,情绪无比复杂。
人都是有感情的,其中恻隐之情总是最纯粹的那个,他不是石头,也无铁石心肠,听了这些后自然会有情绪的触动。
但很复杂,和那团困了他七八年的乱麻搅和在一起,又添几分驳杂。
可要说让他主动去打电话,直截了当的方式又让他觉得心头有些别扭。
看来只能采取一个侧面的方法。
王愆旸想了一路,终于在饭后想到了法子,就先从最简单的做起来吧,他还记得令秋迟很喜欢吃一家酥皮泡芙,抹茶馅的,自己今晚去买几个,明日让元幸连着自己的话一并带过去好了,也不说是谁买的,姑且也算是他的一种照顾。
于是他叫住了准备午睡的元幸,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元幸有点疑惑地问:“开心先生你,你怎么不,自己直接去呢?也,也不让我说,小秋,小秋可是弟弟呀。”
“听话。”王愆旸摸了摸他的脑袋,“以后你就懂了。”
“噢。”元幸半信半疑地点头。
泡芙就在元幸工作的那个商场负一层,可今天元幸不去上班,王愆旸打算下班后自己去一趟,买几个回来。
“小元幸有想吃的吗?”王愆旸问,“那边还有甜甜圈小蛋糕什么的,或者到时候我拍照给你看,你想吃哪个就告诉我。”
元幸又点点头,去午睡了。
躺下后,元幸满脑子都是王愆旸刚刚的话,心里头依旧疑惑为什么开心先生不能自己直接去给小秋弟弟。
终究想不出一个所以然,便翻了个身,准备睡觉了。
闭上眼没一会儿,元幸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一下掀开被子,跳到地上,冲到桌前拿过那本日历。
刚才,开心先生说“蛋糕”,一下让元幸想到了开心先生的蛋糕。
这几天元幸满脑子都是令秋迟和令秋迟的腿,无暇顾及其他的,到了今天才想起来这件事。
而距离开心先生的生日,好像也没剩几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实不相瞒,我差点也忘了老王快过生日了!
第七十一章
元幸急急地伸手在日历上翻了几下, 最后又翻回最开始那一页, 伸着手指找到三月三十一日,再往前数着,找到今天的日子。
结果一看, 今天才三月二十五日,还有五天的时间呢。
放回日历, 元幸这才松了口气,刚刚他差点以为开心先生的生日已经过了。
五天的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元幸翻出自己那张“开心先生生日惊喜”的卡纸,盯着上面的一条更新,左看右看。
方秋月说是让他有新想法了就及时写上去, 但现在看来, 元幸似乎是只有最开始那一个方案,然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元幸挠了挠头,坐到桌前拿起笔, 敲了敲脑袋, 还是毫无头绪。
想来想去,左右下午不用上班,他打算再看一遍那个电影, 说不定就会有新的灵感,当即给张玥发了短信问那个电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