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大了眼睛，嘴唇微微发抖:"你就这么想跟我对着干？"
"这是我的人生，妈，你不能什么都干涉。"我看着她脸色被气的发红，说不出话来。而觉得十分解气，怨怼像开了闸的洪水似的，挡也挡不住，"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回去吗？因为我不想再被你安排了！我想摆脱你，妈...你也别劝我了。"
我觉得她是想打我的，但估计是听到隔壁动静了，知道这房间隔音不好--她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体体面面的，生怕别人说闲话。
然后，我捅了她最后一刀:"我过年不打算回去了，您自己吃点好的。"
***
一直到楚幻进来的时候我还有点发愣，没觉得有多难受，就是心里空的发慌。
楚幻看了我一会，犹豫着没开口。
我为了转移注意力，让心里的空虚感减轻点，就对他笑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楚幻坐到我对面的椅子上问：“你...怎么没跟你妈回去？”
我这时候脑子迟钝，想了一会才说：“可能是因为这儿的伙食好吧。”
楚幻点点头：“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做的。”
我笑了：“可是我们连锅都没有。”我平时一般在饭店凑活着解决，也没做饭的需求。
楚幻：“你不是要搬家了吗？到时候我...”他看着我把头扭了过去，顿了顿道：“你也可以自己做饭。”
我看着斑驳的墙面，想楚幻那么心高气傲一个人，可能不会再回宿舍住了。心一软，下意识的脱口道：“我不会做饭。”
楚幻：“你想学什么，我可以抽时间教你。”
我：“...哦。”想了想又道：“你在家经常做饭吗？”
楚幻“嗯”了一声：“姑姑姑父工作忙，都是我给表妹做饭。”
这是楚幻第一次跟我提起他的家里人--姑姑姑父，没有父母姐妹，我丝毫没有抱着八卦的心思问：“姑姑姑父？”
楚幻脸上不见什么情绪的说：“我妈在我刚出生就因为家里穷跑了，我爸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去世了。”
“...对不起。”
楚幻道：“没关系，也没什么特别深的感情。”
我有心想缓和气氛，说道：“你学习那么好，你姑姑姑父一定很省心。”
没想到楚幻摇摇头道：“没有，我因为打架被叫过家长。”
我：“...你挺爱打架啊...”
楚幻看着还挺无辜:“他们说好了私下单挑，回去就告状。”
我被他逗笑了：“可能是被你的拳头镇压，又怕你回头一开心再乘胜打击吧。”
我想楚幻这个人看着不怎么好相处，其实很简单的，喜欢或厌恶都很干脆明确。他既看不懂也不会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庆幸又难过的想，为什么要让我了解到他冷淡外壳下的纯粹白瓤....这样的楚幻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因为这番对话，我俩之间这几天似有似无的阴霾倒消了不少，我心里轻松了点，对他说：“你手好点了吧？”没等他开口又忙加了句“这几天你不在可把我累坏了。”
楚幻古怪的看着我，我心里暗道不妙，果然听他说：“你担心我就直说吧，找什么借口？”又一脸认真的说：“我手大概明天就能拆绷带，快的话这几天就能去。”
我顾不上尴尬，反而有些担心的说：“其实也不是很累，你等它好干净了再来吧。万一再感染就麻烦了。”
楚幻抬起左手看了看，道：“我有分寸的。”
我瞥他一眼：“有分寸怎么会把手伤的这么重？”
楚幻：“正是因为有分寸才伤手，左手。”
“……”
竟无言以对。
我站起身，朝他摆了摆手：“行了，我得赶紧走了，本来老板就不高兴。”
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楚幻叫住我：“李若明，你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我没回头，背对着他有些发愣。一开始我妈刚走我确实有些郁闷，体内跟有一摊黏液似的，束缚着除呼吸外的一切生命活动。甚至还隐约冒出个自暴自弃的念头，早知道就跟我妈回去了，在这儿有什么意思呢？这才不到半小时，我就想着主动去干活了，还挺有干劲儿，那还有那股子黏黏糊糊的劲儿？
我缓缓回头看着楚幻，他依旧是坦坦荡荡的，想说什么就直接表达出来，见我没说话又添了一句：“你不开心可以跟我说的。”
我朝他笑了，脑子里想法很多，但一时捋不出什么明了的情绪，但基调是欢快的，积极的。带着这种基调，我几乎是有些畅快的对他说：“我很好啊！”
第13章
元旦那天，老板一反常态的没有压榨员工——竟然放了半天假！要知道元旦正是家庭亲友聚餐，饭店生意火爆的时候，老板没有趁机好好赚上一笔，怎么想都不正常。面对大家将信将疑的目光，老板是这样说的："今天陈贝学校放一天假，我和他爸准备好好陪陪他，钱什么时候也赚不完，你们也回去陪陪家人吧。"
我没什么家人要陪，本来是打算回去睡一觉的。但楚幻却邀请我今晚去他们学校，说是今天有晚会表演。我没想到他会提这个，楚幻看着也不像爱热闹的人："你有节目吗？"我问他。
"....没有。"楚幻道，"不过我托人搞了两张票。"
都搞上票了，我再不去就说不过去了："那好吧。"
楚幻笑了："那晚上我们一起去。"
结果下午楚幻学校有急事被叫走了，走的时候还挺抱歉："对不起，你直接去学校找我....行吗？"
我点了点头："行。"
楚幻还有点不放心："你....没生气吧？"
我本来是有点生气的，但他这么一问反而没事了："没有，你去吧。"
下午我按楚幻给的位置到实验楼大厅等他，这时候学生们大都放假了，大厅里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脚步声就显得格外清晰。我转了一圈之后安安静静的站一边等着。大厅靠墙一边有个展板，走近一看，上方用红色大字写"团结协作，创新求实"，我不怎么意外的在下方一堆照片中找到楚幻。楚幻现在另外四个同学中间，手举奖杯，模样还是冷冷淡淡的，丝毫不见获奖的欢喜。照片下用小字写"中国大学生物理学术竞赛一等奖，队长：16级物理系楚幻，队员：***。
我心里甜滋滋的，莫名冒出点与有荣焉的感觉，没等我把这情绪好好铺开展平好好品味一番，就听到身后有人叫我："李若明？"
声音不大，倒是把我吓了一跳，我心想这地方除了楚幻也没人认识我....一回头就看见个戴黑框眼镜的白胖子："夏朝飞！"
"你怎么也在这儿？我竟然没见过你！"对面的人显然很激动，跑过来锤了我一拳。
我对他笑道："我不在这儿上学，你当然没见过我。"
"你小子又变帅了啊！"
我搂住他宽厚的肩膀："想不帅都难啊——不过你好像又胖了。"
"去死吧你！不过说真的，咱们得两年没见了吧，今天必须得好好喝一壶。"
我刚想说话，眼睛一瞟看见对面走过来的人影："楚幻，这儿。"我喊他。
楚幻看着我和夏朝飞，平静的往这边走。我被他看的有点心虚，下意识的放开搂着的胳膊，没想到夏朝飞比我还快，一把甩开我的胳膊，这次也没控制音量了，直接放开嗓门喊："学长，你们认识啊？"
楚幻站定，轻轻一点头："嗯。"又提醒他："实验楼内禁止大声喧哗。"
"....."这世界真小。
我怀疑夏朝飞这厮刚刚的欣喜若狂是装出来的，这同学情一对比就知道是塑料的。
他可能是觉得对比还不够强烈，继续对楚幻狗腿："我和李若明是高中同学，真没想到你们也认识。我俩刚还说要去吃饭呢，正好学长也一起去吧！"
"....."
楚幻："今天不行，我们要去看晚会。"
夏朝飞可算反应过来了，小胖手捂住嘴，看着我惊讶道:"哦？你在等学长啊？"
我知道他在委婉的问我们的关系，简单的说道:"我俩在一家店打工。"
"我去，这么巧——不过你现在在哪上学呢？都没你消息了。"
我对他笑了一下:"我没在上学了。"
楚幻这时候插话道:"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食堂先吃个饭。"
"哦好。"我又对夏朝飞道，"先留个微信，再找个时间再出来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