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出被她压在身下的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好丫头,我没死,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问如继续哭诉,“丧事都办了。”
“那是假的。”问如岂会知道萧文衍搞出来的把戏,就连她醒过来的时候都懵懵然的状态。
“好啦!乖,别哭了。”锦夕摸摸她的头,“快起来,一会压到我伤口了。”
一听压到她伤口,问如猛然坐起来,抹抹眼泪委屈的抽泣。
问如一脸的颓色,眼圈乌青,应是许久都未睡个好觉了,问如原本脸蛋是圆润的鹅蛋脸,现在双颊陷下去不少,脸色苍白,整个人都没有了往日的活力,弱不禁风似的,锦夕不禁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轻叹一声,“瘦了这么多,怎么没照顾好自己。”
“围场那天,阿满抱着满身是血的公主回来,我当时都要吓死了!”问如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她昏迷后的情形,“当时萧文衍随行只带了三位御医伴驾,而且营帐简陋,药材稀缺,根本不利于医治,他当即就下令让御医稳住公主伤情,立刻摆驾回宫。其间几次,公主的情况几度危险,吓得我和阿满魂都快没了,萧文衍要不是因为御医还有用差点就砍了他们脑袋了。”
她仔细听了许久,都没有听到自己想听到的消息,神色有些失落。
问如当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故意逗她,“尘公子啊,更是……”
她眼中一亮,瞬间有了精神,“更是什么?”
问如捂嘴一乐,“更是担心你啊!那副样子,差点就在萧文衍面前暴露和你的关系了……还好徐德在旁拦着他。”
听到路微尘那么担心她,她心里一软,鼻头酸涩道,“可是他还不知道我活着……”
“我觉得尘公子不会相信公主就那么死了的,当时萧文衍突然就宣布公主的死讯,我们都没见着公主最后一面,萧文衍就直接下了棺椁,他那么聪明肯定心里生疑,而且尘公子那么喜欢公主,怎么可能会随便的就信了呢!”
“雪株是萧文衍的人,我现在身处承天殿身上还有伤,没办法出去,你等着晚上和雪株换班的时候偷偷去给阿尘捎个信,告诉他我还活着的消息。”
问如重重点头,“好。”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凑近她身边提防着旁人小声道,“公主,你昏迷的这些时日,发生了好多事呢!”
锦夕问,“怎么了?”
“萧文衍把姜呈给罚了,现在还禁足在家呢!姜碧言去求了好几次情,但都被他拒之门外了,见都没见。”
锦夕稀奇的“呵”的一声笑,诧异道,“他敢动姜呈?”
“我听那些宫人议论说,他是给了姜呈一个差事,然后故意借此发难。”问如挠着脑袋苦苦思索,“据说姜呈好像是犯了个什么……什么贪污受贿,看管不严的罪,这次罚的还挺重呢。”
她忽然想到那晚,他说会慢慢地找姜呈算账的话原来是真的,不是对她妄言。
她勾唇一笑,“看来他是准备和姜呈对着干了。”连姜碧言求情都不见。
“公主。”问如刚叫她,便被她抬手打断,“我如今不是什么北尧公主了,你还是照往常那般唤我吧!”
问如会心一笑,久违的道,“小姐。”
“我觉得,小姐应该去看看阿满,阿满不知道小姐还还活着,当时小姐那般模样倒在他怀里……在他心里小姐是最重要的人,他心里肯定自责内疚,他的性格我们都知道,闷葫芦一个,什么都在心里闷着,我真怕他会受不住。”
锦夕道,“他被萧文衍派去守陵了,说过几日便让他回来。”
“可……”问如欲言又止,为难的拉着她的手道,“宣布小姐死讯后,阿满整个人都变了,谁的话也不听,也不吃饭喝水,就每日都守着棺椁,那模样真像极了要随你而去,后来他被打发去守陵,我真怕他会想不开……”
她叹道,“是我亏欠了他。”
自醒来以后,她心里想着所有人,唯独忽略了那个傻傻的少年。
她为难道,“可我没法出去,萧文衍每天下朝之后便会过来一直陪我。”
问如冲她俏皮的眨眨眼睛,嘻嘻笑道,“我有办法。”
她神秘故意的不告诉她,直到第二天她趁着萧文衍上朝的空档,支开了雪株,竟找来了柳心和南唐。
她茫然的问,“问如,你干什么?”
南唐紧紧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安好无虞的模样,终于释然一笑,“皇姐,这次可以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了?”
她笑着回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锦夕,许锦夕。”
柳心上前给她请了脉,确定她身体恢复如何。
其实她昏迷了这些时日加之醒来又调养了许多天,身上的伤早就七七八八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萧文衍时刻盯着她不让她下床动一下,只得一直像个尸体似的躺着。
柳心收回手,沉吟道,“虽然伤口愈合的很好,但是还需静养,不可奔波劳累。”
问如心虚的咧嘴一笑,看来她还没和柳心南唐说她要干嘛,弱弱的出声道,“那个……小姐想出去一趟,需要二位配合一下。”
柳心铁面无私,断然拒绝,“我刚说过,需得静养,不能奔波劳累。”
“可是人命关天呐!阿满要死了……需得赶紧救命啊。”
柳心霍然起身,吓得问如连连后退,柳心步步紧逼,目光阴冷的盯着她问,“你说阿满怎么了?”
问如害怕的抱紧了自己,弱弱的道,“他还不知道小姐没死,我看他那模样不吃不喝的估计想随着小姐而去吧……”
柳心霍然回头直直的看着锦夕,冷声问,“你要我帮你什么,怎么样才能救他!”
锦夕吁出一口气,拍拍胸脯定定神,心想:看来柳心对阿满还是时刻牵挂着啊!
问如嘿嘿一笑,不怀好意的看着南唐,“还得需南唐公主配合配合。”
她俩体态相仿,原来问如是想了一出狸猫换太子。
用南唐来替换她,柳心借口为她医治,将萧文衍拒之门外,为她找回阿满争取时间。
虽然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但是气血一直都没有补回来,她仍是有些虚软无力,只得乘马车离开。
阿满,等着我……
问如说她的陵墓都设置在皇城郊外的落日坡,离皇宫还是有些距离的。
想起那个傻孩子抱着她时难过绝望的模样,她便不由得一阵心颤,她如果早一点醒过来,他会不会少些痛苦自责……
她在心底默默念:阿满,我马上就要去到你身边了,再等等我……
……
冰冷墓碑旁,一个深蓝色身影一动不动的倒在那里,树上飘零而下的落叶浅浅的覆盖他一身,他却恍然不觉,木然的睁着双眼,没有焦距的不知在望着哪里,仿佛一具已经灰败的尸体,只是他蠕动的嘴唇证明着他仍活着。
“锦夕……”
“对不起……”
原来,他眼睛望的是她曾亲手送给他的那柄佩剑。
守了你这么久了,我也该去陪你了,不然我怕你在黄泉路上不会等我太久,我们不能再错过了。
宸朝民间有个传说,生者要为死者守灵,为死者斩断一切尘俗未尽之事,守陵期满才能去往死者所在之地,否则,二人注定背道而驰,永不相见。
他动了动身子,覆在身体上的落叶簌簌飘落,他缓慢的伸出手,指尖去勾佩剑。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身子一点点的在地上挪动着,艰难的匍匐前行。
慢慢的,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指尖轻轻碰到剑柄,就在那一刻,他突然微微一笑,笑容是那样的满足。
“马上……去陪你啊。”
他身子无力地半靠在墓碑上,缓缓抬起手,冰冷的剑锋横在脖颈间,他唇畔渐渐溢出一抹舒然的笑,慢慢的阖上了双眼。
第三十九章
“你做什么!”
随着一声厉喝,一只冰凉有力的手扼住了堪堪割破他喉咙的剑柄,另一只手紧紧的护在他的脖颈上。
熟悉的淡雅香气就在他身旁,紧紧的贴着他胸膛,他身躯为之一震,缓缓睁开了眼睛,愕然地睁大了眼睛望着前方熟悉的面容,半晌,才讷讷地道,“公主……我……我是在做梦吗?”
她怒容相对,趁着他愣神的间隙,一把夺了他的剑,狠狠的掷于地上,厉声道,“你想干什么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