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随后失笑道,“你还真是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垂下眼眸,玩弄着指甲,干脆地道,“知道了,我去做。”
“锦夕!”他欲言又止。
“我是恨他,但是为了大局着想,这点事我还是可以忍受的。”
她说过,不止要他的性命,还要他这杀戮换来的江山不再属于他。
他拱手一礼,诚恳郑重地谢她,“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怎么补偿?”她眉眼弯弯看向他,“娶我,负责我一辈子的那种补偿吗?”
阿满说的对,若是她真的从心里厌恶一个人,那么连开口的机会都不会给他,对阿尘,她心里是有感情的。
他吃了一惊,抬眸看她,眼底满是震惊与欣喜,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来话,“你……锦夕你……”
她佯装生气,扭头撅嘴道,“怎么,不愿意啊?”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求之不得!”他高兴的满口答应,张开双臂上来就要抱她,却被她一掌笑着拦住,“先办正事,你还不快去找密诏的下落。”
“是,娘子说的对,先办正事。”
他简直高兴的找不着北了,四处找门,却拍打着窗户。
锦夕不由得失笑,给了指了个正确的方向,嘲笑道,“公子,门在那!”
第三十三章
又过了几日,阿满还是没有消息,也不曾回来,问如面色担忧的问她,“公主,你说阿满会不会回了平阳的庄子。”
锦夕心不在焉的玩弄着指甲,“……或许吧!”
问如搓着掌心焦虑不安道,“公主,阿满不在这里保护你,我总觉得不安心,要不那什么的秋季围猎咱别去了,还是窝在房间里安全。”
锦夕微微一笑,“阿尘也会在,你担心什么。”
前些日子曾听南唐提起过秋季围猎,此时天气渐凉,正是瓜果丰收,肉质肥美的好时令。
若想要重新接近萧文衍,在宫里眼线众多,实在不便行事,此去围场倒是个好机会!
提到路微尘,问如小脸一皱,禁不住埋怨,“这尘公子办事也是毛躁,都不提前告诉咱们一声。”
锦夕笑了笑,“好啦,他已经来找我解释过了,事出有因,你就不要再怪他了。”
“好吧!”问如瘪瘪嘴不提这事了,“可是阿满呢,怎么办?不把他找回来吗?”
锦夕敛下眼眸,沉声道,“我见他最近心情也不好,先让他出去散散心吧!等气消得差不多了,自然就回来了。”
问如“嗯”了一声,疑惑道,“他生什么气啊?”
锦夕眼神闪烁不定,随口敷衍过去,“去收拾衣物吧!”
“……哦。”
皇家围场设在京都郊外,圈了一大片山林,有人常年驻守,安全的很。
还以为围猎真的会去深山老林里面,没想到就像小孩过家家似的自己圈地自己收果,锦夕不由得心里有些失望。
南唐忽然贴上来,叫住她,“皇姐,你不进营帐用膳吗?”
她望了一眼萧文衍的营帐,帐内似乎有人影攒动,似乎也还未去用膳,计上心来遂道,“我没胃口,你们去吧!”
将南唐支走后,她又招招手唤来问如低声吩咐了些什么,然后独自向萧文衍的营帐走去。
她在隐蔽些的旁侧等着问如。
问如蹑手蹑脚的过来,轻声的道,“公主,粥来了。”
“做的好!”她整了整头发衣衫,随后昂首挺胸地端着热腾腾的粥目不斜视的朝他营帐走去。
待到门口,她问侍卫,“皇兄在里面吗?”
“皇上正在批奏折,还未去用膳。”侍卫看了一眼她手上端的粥,知道是来送饭的,也没拦她,径直的让她进去了。
萧文衍正端坐在案前翻阅着奏折,不时的用醒目的红墨写上几笔批注,察觉到有脚步声,因忙着手里的事也未曾抬头,轩眉微蹙,虽然面上烦恼但语气却是出奇的温柔,“碧言,我说了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去吧!”
锦夕脚步一顿,离他三步之外看着他,“是我!”
他手中的笔随即一顿,红色的墨汁滴落在宣白的纸上,抬眸拧眉道,“你怎么来了?”
她干脆地说,“来给你送饭。”随后面无表情,敛下眼眸绕到他身侧,规矩的给他把餐具摆好了,一碗热腾腾的鸡丝粥正放在他面前。
“怎么,怕我下毒?”见他迟迟不动,她讥讽道。
他声音平静,“在想为什么你突然这么反常。”
她今个身上穿的是件丝滑细腻的料子,给他摆放餐具的时候袖子不由得下滑,露出一小截藕白的小臂,手腕系着的一串黑曜石尤为显眼,他目光深沉,直直的盯着那手串,良久,哑声道,“你戴着了?”
她极冷淡的一声,“嗯。”
他又问,“你知道是我送去的?”
她反问,嘴角带着一丝讥讽地笑,“除了你,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敢半夜偷偷的进到我寝宫吗?”
“你戴的不是当年你送给我的那串,是我亲手为你做的。”他将袖子挽起,露出手腕的那串黑曜石,目光柔和,“照着你送我的这串的样子特意赶制的。”
她冷冷一笑,“你送我手串,是想告诉我什么?”
“不知道。”他鼻间溢出微哼的一声轻笑,目光温柔的抚摸着手串,“我曾说过,这很像一个人的眼睛,漆黑晶亮,炯炯有神,或许……我只是在怀念过去,睹物思人吧……”
她淡淡的扫了一眼,随即嗤笑一声,“我就在你身边,何必每日都对着这些破珠子来想我。直接看着我,岂不是更实际?”
“……你!”他猛然抬头望向她,眼里满是震惊又是惊喜,“……你不是很恨我的吗!”
她没有直接回答,算是换了一种方式回答他,“可你还爱着我不是吗?”
他笑,“是啊,我还爱你。”可你还恨着我不是吗?
“我会尝试着不把所有的恨意都加诸在你一个人的身上。”就像那时他提出来的那样,她眼眸轻转,缓缓地道,“但是我爹娘的仇不能不报,我知道当年的事情姜呈也有参与,许家的冤屈很大一半是他所造成的,如果你希望我重新接受你,必须要拿出你的诚意来打动我。”
“你想让我帮你扳倒姜呈?”他清浅一笑,“那可是助我登位的功臣,我这么做不是寒了人心折损自己吗,我帮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失去一个姜呈,可以重新赢回我,不好吗?”她脸上带着自信得意的笑容,“难道你对姜呈在朝堂上独大的势力不有所忌惮吗,明明你才是宸朝的皇上,却事事都要听从于他,像个傀儡木偶一般被他牢牢地控制在手中……你真的甘心吗?”
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刚刚好扣他心弦,直中他心中长久以来的忧虑。他不由得笑了,“姜碧言可是姜家的女儿,我的皇后,我总要有所顾忌她的。”
锦夕问,“你爱上她了?”
他回答的理所当然,“没有。”多年来,他所思所想的不过是眼前这个正在和他周旋谈交易的小女子。
“可你爱我,所以你可以舍得姜碧言。”她轻笑,“我不想夺取她的位置,她依旧是你的皇后,我只是要她爹的命,以慰我爹娘在天之灵。”
锦夕心里暗暗冷笑:凭他可以随便抛弃他们之间六年的感情,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背叛她,伤害许家,杀了爹娘,他完全可以再背叛一个姜碧言,为了他的皇位稳固,即便今日不是她主动提出同盟,他早晚也会对姜呈下手,若他真像他口中所说的那般顾忌姜碧言的存在,怎会夜夜趁她入睡偷跑出来,为何在她每日饮用的药膳中多了一味避子汤,若姜碧言有了孩子,于他不利,却对姜呈控制朝局更加有利。
……
他眉梢一挑,朗声道,“好。”
她心有疑虑,“这么痛快?”
他伸手一拉,转眼她已坐落于他怀中,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目光温柔的凝视着那双秋水盈盈的双眸,他洒然一笑,“只要能赢回你,什么都可以。”
她只是勉强一笑,并未作声。只是别过眼时眼底那一瞬的厌恶,出卖了她真实的情感,她现在很讨厌这种被人攥在掌心的控制感。
良久,他都没有放手,锦夕只得硬着头皮提醒,“粥快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