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你再去探,弄清楚萧玄瀛回京的原因。”
“是。”
阿满走后,殿中只剩她二人,问如有些小心翼翼地拉了拉锦夕的袖子,轻声的问,“公主,您说,会不会是尘公子在背后搞的鬼啊?”
“说不准。”他这次是有备而来,势必不能让萧文衍过得舒坦,只是不知究竟是不是他把忠王也拉进局中了。
问如担心不已,“这样,会不会暴露尘公子的身份呐!所有人可是都以为他死了啊!”
锦夕微微一笑,眼里满是蜜意,柔声道,“他虽然人平日里不大正经,但做事一向有分寸,我相信他自有打算。”
问如不由得感慨道,“公主真是了解尘公子啊!”
她脸颊微红,嗔道,“别胡说!”
问如捂嘴乐道,“好好好,问如不说了,我这就去帮公主打探皇后的情况。”
其实外界民间对这位深居简出的皇后传言颇多,只是听在耳中总觉得不尽详实。不过既然她能被萧文衍娇宠至此,想必并非仅仅是依靠家族势力得宠,能让萧文衍为了她视后宫形如虚设,各中笼络人心的手段想必道行颇深。
她心中对姜碧言第一印象便是如此,本以为姜家的女儿肯定不简单,可等真正见到她人时却着实吃了一惊。
碧波湖畔,姜碧言正倚在美人榻上小憩,她素纱遮面,双目紧闭。身旁跪坐着两名侍婢轻轻摇着手中的凤翎扇,为她祛暑。
锦夕慢慢走近,似乎是听到脚步声,小睡中的女子白玉似的脸庞,羽睫轻颤,缓缓睁开,秋水般盈盈的双眸好奇望向她,出声问,“你是谁?”
锦夕福身一礼,微微含笑,“皇嫂,我是北尧。”
“北尧?”她愣了一下,仿佛不知道北尧是谁,只见她秀眉微蹙,便立刻有身旁的侍婢小声提醒道,“娘娘,是前些时日皇上从宫外寻回来的北尧公主。”
她眼眸轻转,随即扯出一个笑容,“原来是阿陵啊!”
萧梦陵本是北尧公主闺名,今日初见,她便叫的如此亲昵,锦夕微微有些惊讶。
她原本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素色纱衣,料子柔软细腻,一起身,胸前合着的衣裳滑落开来,露出她精致漂亮的锁骨,合着身后碧波山水,犹如画中仙子般清雅出尘。
此等姿色,她心中不由得暗叹:怪不得萧文衍那么宠着她,不让她随意出去或者见人,简直就是金屋藏娇啊!
她目光真诚的看着锦夕,轻咬樱唇,面露点点愧意,别有一番柔弱美人的妩媚姿态,她道,“近些日子,我身子总是不大爽朗,一直窝在宫中养病,连你何时回来都不知道,真是我这个做皇嫂的失礼了。”
锦夕垂眸含笑,盈盈一礼,“皇嫂言重了,本是我该来早早拜见皇嫂的,只是刚回宫中还不大适应,这才迟了来拜见。”
第十三章
承天殿内,萧文衍面色凝重,眉宇间有着挥之不去的忧虑,沉声道,“你不仅擅自回京,还率领大批军队驻扎在皇城外,是何用意!”
萧玄瀛身着玄铁盔甲,腰间佩剑,剑眉星目,雄姿英发,泰然立于殿中,虽已三十余岁,岁月却将他打磨的越发成熟深邃。
朗声道,“衍弟,今日为兄前来,只是来向你讨个真相!”他没有尊称萧文衍为皇上,而是以兄弟称之。
萧文衍居于高位,俯视着阶下的男子,目光深邃,沉声道,“有何事不妨直说。”
“近日来我在徐州城听到些许传闻。”萧玄瀛仰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然后仔细地观察他的神色,目光中充满了探究,“传闻说先帝并非病逝,而是遭人毒害。”
霎时间,萧文衍面沉如水,拍案怒起,仿若一头发怒的雄狮,低吼道,“这是哪里传出来此等荒谬的言论!兄长是从何处听来的!”
相反的,萧玄瀛却泰然自若,淡淡的道,“坊间传闻罢了,衍弟何必如此激动!”
他立刻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哀痛道,“当年父皇病重,咱们兄弟几个都是陪在父皇跟前的,太医的诊断也是一同听过的,我竟想不到今日兄长会因为此等荒谬的言论擅自回京来质问我!”
“衍弟,你言重了,为兄并无质问你的意思。”旋即,他话锋一转,从腰间掏出一枚羊脂玉佩交给内侍呈上去,“只是,前些日子突然有人给我送来了这个,衍弟看看,可还认得?”
他接过内侍递过来的玉佩,瞬间脸色一变,随后愕然的看着阶下的萧玄瀛,不敢置信道,“这……是我送给十七的生辰礼物。”他翻过玉佩背面,果然落的一个析字。
萧玄瀛道,“当时我并不在府中,待我回来时送玉佩的人已经不见了。”
玉佩被他握在掌心,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玉佩后面因刻字而凹下去的地方,眼珠轻转,余光扫到萧玄瀛,才缓缓地道,“兄长是怀疑小十七还活着?”
“十七当年无故失踪,生死不明,谁又能肯定的说他已经死了呢!”这话,倒是有点像是在质疑他的提问。
当年,父皇病重,十七突然失踪,遍寻不到,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是萧文衍在背后搞的鬼,只是苦无证据,不敢贸然行动!
想着,他既然平日里疼爱十七,至少应该不会对他下杀手,又想着或许是十七贪玩不知道跑到哪里忘了时辰,等个几日自己便回来了。可,十日过去了,十七还是不知所踪,直到今日,十七依旧杳无音信,不知生死,而今日,听他所言又为何认定十七早已是死人了呢!
萧玄瀛心中不由得再度起疑,对他谋害十七的猜测确定了几分,“十七是与我血脉相连的胞弟,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没有放弃找他,只是苦于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十七突然失踪,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助我寻人。”
萧文衍扶首痛心道,“若是十七还在,今年便应当是及冠礼了吧!”
“今年正是十七及冠。”萧玄瀛拱手道,“臣想为十七亲自操办及冠礼的事宜。”
他犹豫道,“可是,十七不在……”
萧玄瀛朗声打断他,“即便十七不在,做兄长的该为他做的事还是要做。”他抬眸淡淡凝视着他,自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在迫使萧文衍松口,他反问,“难道不是吗?”
“兄长说的是!”萧文衍淡淡含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既然如此,兄长便先暂住在以前的府邸,等操办完十七及冠礼的事情后再回徐州吧!”
他意思明确,绝不能放任萧玄瀛重回皇城!届时,朝堂上必定掀起另一波风云!
“多谢皇上!”萧玄瀛终于行叩拜大礼,尊称他道。
他眼看着萧玄瀛一步一步安然走出承天殿,忽然间心觉疲惫,这些年来,他时时刻刻要提防要戒备,从没有一刻安心。
“十七,若是当年你听话的做我的好弟弟,莫管闲事,该多好……”
他颓然的靠向椅背,缓缓合上了双眼。
……
漆黑如墨的天空笼罩着整个皇城,看不到一丝星辉,仿若一块密不透风的黑色幕布朝着人便要压下来,让人本就沉重的心情更加烦闷。
寝殿内,层层帷幔后。
病入膏肓的皇帝虚弱的倒在榻上,双目紧闭,嘴唇因缺水已经爆起碎白的皮,太医们寒噤若蝉般的跪成一排时刻守在皇帝身边。
忽然,殿门大开,带进来一瞬清爽的空气,驱散了寝殿内一些药汤的苦味。
太医们跪伏在地,“拜见静王殿下。”
萧文衍略微一点头,“父皇情况如何?”
皇帝病重已久,几位皇子心中也早就有了打算,太医索性也直言不讳道,“怕是今明两晚的事了……”
他视线缓缓看向榻上气若游丝、两鬓斑白的老人,即便心中恨他,可就得知他大限将至的这一刻,心脏却还是不由得抽痛几下,他眼眶发酸,艰难的开口,“……不能再让他多撑些时日吗?”
太医缓缓摇头,叹息道,“……请恕老臣无能啊!”
“我知道了。”他背过身,“你们都下去吧!让我好好陪陪父皇。”
“这……”众太医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身离开,生怕一个没照看皇帝便出了岔子。
见他们迟迟不退,萧文衍不由得提高了音量,“本王说了,都下去!有我陪着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