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是一个高大瘦削的男人,全身都包有绷带,脸部也是,只露出两只嗜血的眼睛。不知道是故意做这种掩人耳目的打扮,还是真的就是全身受了伤。
听到我的声音时,他的双手握在了身上的刀具上,狞笑着走到我的面前。
“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我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几点几分。
他的刀从刀鞘里抽出时散出令人无法忽略的白蓝色的冷光。这个时候,我若是说错什么,当场暴毙也没有什么意外的。但是我还是脑袋像是抽了一样,问道:“有时间的话,我们聊一聊如何?”
我想和其他人聊一聊想法。
什么都可以。
我只是想把我畏惧死亡的阴霾驱逐出我的脑袋。
也许是听我的话并没有多少攻击性,又或者他本意也没有伤害我。收了刀之后,站在离我有四五步远的滑梯旁边抱胸看着我。
“我最近突然开始怕死了。”
我话音落下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开启了中二模式的尬聊。
但是对方似乎并没有觉得这句话多可耻,还很认真地反问我:“为什么?”
“因为,我想活久了一点。”
“是因为最近的英雄实习亲眼见证了死亡,所以才害怕了吗?”
“也可以这么说。”我坐在荡秋千上说道,“人的生命那么短,还什么都没有做,就消失了,不是特别叫人害怕吗?”
“但是如果踏上英雄的路,必定是要遇到这种生死抉择的,你若是想救人于水火,你就必须奉献出自己的全部。”
他的口气那么理所应当,叫我感觉实在是莫名其妙。
“对你来说,英雄就必须奉献出自己所有的一切吗?”
“英雄就该断绝自己的私欲。为了满足自己的利益而成为英雄的人都不是真正的英雄!”
我抓着荡秋千的绳子继续说道:“可我觉得英雄只是一项职业,像是老师、像是医生、像是警察的职业,明明同样要求奉献的职业,你对英雄就那么苛刻呢?”
对方的眉头皱起来,像是对我的话觉得难以理解,又像是对我的态度很不满。但是我没有理会他。
“你会怕死吗?”我问道。
“为了理想,我愿意奉献一切,生死早就置身事外,跟你这种小孩子的觉悟是不同的。”
我觉得可能是我真的就没有做好当英雄的准备,也可能是高中之前对任何事都比较敷衍懒散的态度影响的。不过他既然这么说的话,我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的面前,双手抽出他配置在身上的其他的刀,瞄准他的脸砍去。
只听到“铮铮”两声,我这出其不意的攻击被他用手上的双刀给拦住了。不愧是战斗的老手在一个呼吸间,他就跳开了。
我抽刀的时候姿势并不好,见到他退开,便把两把刀往面前一扔,双手十字交叉随即就反手握上,再次冲到他的面前,一刀锁喉,一刀切腹。
登时,刀锋交接磨出数道发出响亮的闪光,如同在黑夜里一闪即逝的流星。
“你在哪里学的杀人功夫的?”斯坦因的表情从轻松变成了凝重。“你果然是敌联盟派到雄英的间谍啊。”
我被他的话都弄得一懵,但是手上的速度并没有减弱,谁知道他是不是来动摇我的意志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难道不是Colony实验体吗?”
“……”
我的表情到底没有绷住。
他看到之后,立刻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时候正好有人听到打斗声,边喊边赶回来,他不再跟我缠斗,而是转身离开。
我把他的刀扔回去,他反身就接住了。
“斯坦因,下一次遇到你,我一定会杀了你。”我冷冷地说道。
“你果然知道我是谁。”
……你以为你这个重刑通缉犯是不上新闻报纸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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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时间是太晚了一点,但是我从格兰特里诺那里换了一身衣服,取钱包去了赤谷海云之前给我的他家住址。
Colony实验体事件应该在十五年前就封锁了大部分的消息,尤其是对受害者的保护。
绿谷出久的名字理应是不会被外界的任何人知道。
毕竟初生儿的我当时还没有被取名。
知道我是实验体的唯一凭证便是我背后的胎记。但目前也只有看到我后背的亲友老师知道。
为什么斯坦因会知道?而且听他的口气,这个消息还是从敌联盟那里传出来的。
这让我忍不住开始太多可怕的猜想。
我知道我和赤谷长得非常相像,但是不知道Colony实验体的人根本不会往实验体那个方向想。我起初认为赤谷海云是从轰君那边知道Colony事件,怀疑自己就是真正的绿谷家的孩子,为了保护我,所以才故意做了一张假照片想要我维持住现在的生活。但是,现在仔细想想,我认为轰君并不会随便说我的事情的人。那么,就是赤谷自己知道Colony事件?他怎么知道的?他到底是谁?他知不知道那个医生?他和敌联盟是不是也有关系?
因为我一直以来都很相信赤谷海云,根本从来没有想过怀疑他,所以他身上出现的矛盾处我总是没有细想。
可是,这件事牵扯太多了,我必须知道。
如果他和敌联盟有关系,如果他和那个医生有联系,如果他真是真正的“绿谷出久”,那么我必须要把他完全洗白。知道他身份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他不该过上那种日子,如果一开始他站在我的位置的话,就不会被迫做这种选择。
而且,现在坏理也住在他家里。
溜进他家里的时候,我突然间觉得我最近是不是干太多这种事。
我其实有担心过他家装有警报器或者其他防盗的设备,所以事先把整栋楼的电闸都给破坏了。
电子钟要是有电的话,估计可以告诉我现在是一点,还是两点钟。
深夜断电除了物管方面麻烦了一些,但不会影响到正在熟睡的住户。
我对他家的住户型号并不熟,而且我也不想打扰到可能正在睡觉的坏理,所以我的脚步都是小心翼翼的。坐北朝南靠窗的房间是坏理的房间,我第一个打开的就是她的屋子。墙纸是樱花粉,角落处的书架摆着孩子喜欢的玩偶,还有上次我送给她的积木和故事书。挂在衣柜上的是杰物高中附属小学的校服。她睡得很熟很好,脸上还是红扑扑的。
我移动旁边的书柜把她的房间堵住。
我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坏理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没有经历过。
接下来我依次打开了洗浴间、洗衣房、书房,最后来到赤谷海云的卧室。
他的睡姿跟我不一样,我每次都是蜷缩起来的,他却是面朝着天花板平躺着,还戴着护目镜在睡觉。看来是太累了。
月光投进屋子,我的影子不可避免伸到了他的床边。只要我前进一步,我的影子就会带着黑暗笼罩在他安静的睡颜上。
我开始迟疑起来。
我要怀疑赤谷海云吗?
如果他真的做了违背世间道德的事,我要怎么做?
劝服他?纵容他?支持他?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还是选择帮他拉好窗帘。
屋子的光线瞬间朦胧不清,连我的影子也照不清了,我才多少有些勇气靠近他。
他跟我妈妈一样,都是因为我而遭受不幸的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帮他把护目镜轻摘下来,放在床头柜后正打算离开。
突然,我的手瞬间就被一只手给抓住了。
此刻电闸也被修复好了,他的卧室瞬间通电,灯火明亮。
因为不适应突然间的明光,我的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等适应了光亮后,我就看到赤谷穿着发皱的校服躺在床上,掀开的被窝旁边还摆着一个高功率的电击棒。
“还在看书中途电就没了,正要打电话给物管,就发现家里混进人了。”赤谷轻巧地说道。
然后就穿着校服直接装进被窝里面假装睡觉?
我傻愣愣地被安置在他床边坐着,看着他开始解校服要换成睡衣。
“你是来搞夜袭的吗?还是突击检查?”
啊,我……
我抓了抓脖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赤谷没得到我回应,也不在意:“不过,你什么时候变笨了?我原本以为我戴着眼镜会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