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着午夜老师的一句“恭喜高一A班绿谷出久荣获冠军,高一A班轰焦冻荣获亚军,高一A班爆豪胜己和常暗踏阴获得季军”后,整个会场“砰”得一声飘满了彩片和纸花,到处都是喝彩的声音。
因为不是得了冠军,所以爆豪索性不参加所谓的颁奖典礼了。
我的心神也跟着飞舞的彩片飘出体育场外。在以前的学习生涯里,我似乎很少去争取拿第一的经历。在我看来,当上第一会把太多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所以大部分时候,我领着第二名或者第三名就回家了。
就在这个喝彩声中,欧叔抬手摸了摸我的头,竖起大拇指笑道:“你真厉害!”
我忍不住露出笑容。
对的,我就是为了欧叔的笑容来的。
我把奖牌从脖子上拿了下来,正想说把奖牌送给欧叔,但是欧叔拉着我去拍照,还对着我说要好好珍惜这块奖牌。
“哦,好。”
我发现我不是那么开心。
我把这份心情描述为落差感,我以为我拿到冠军会非常开心,欧叔也会非常开心。但是确实的,欧叔很开心。可是我却觉得自己的情绪没有那么高,是因为自己情绪已经大起大落太多,所以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应付这件事?还是因为我的目标完成了,不知道应该继续怎么前进而失落吗?还是两个都有?
明明体育祭那么热闹,到结束后整个会场变得非常空旷,多少会有些荒凉感。又因为开始入夏了,哪怕接近黄昏,风也是暖暖的。我忍不住想坐在会场上静静地待着。
还没有过一会儿,坏理的声音就在我背后响了起来。
“哥哥!”
我差点忘记坏理了,回头的时候已经摆上了笑脸,却看到坏理被赤谷抱在怀里,让我懵住了。有时候看着赤谷海云,总有着看着自己的感觉。
“恭喜你。”坏理和赤谷同时笑了起来。
“嗯!”
赤谷顺势坐在我旁边,说道:“出久,我下午听说你在收养坏理,我在想或许坏理可以在我这里住呢?”
“在你那里?”我立刻看向坏理,见坏理抱着赤谷的脖子站在一边的椅子上——她好像挺喜欢赤谷的,“可是,没关系吗?”
“我自己住着一个公寓,而且现在和几个科研团队都有合作计划,生活方面并没有问题,而且杰物高中也有附属的小学,我可以跟学校说一声,就会有学位安排下来,这样也方便随时照顾坏理。”
赤谷几乎把我想到却没有能做到的事情全部在下午安排妥当了。
其实我也不想把坏理安排在欧叔那里,因为我答应过欧叔不能把他的秘密说出去,当然我觉得他也不会介意把秘密告诉有需要的小女孩,但是这不就是变相说明我不能保守他的秘密吗?而且我也不能因为一己私心去麻烦欧叔,生活费起码需要负担一下吧。
我之前也说过,坏理挺粘我的,所以我也担心之后她去上课学习的话,我不能随时照顾她。
而且我要到了赤谷的电话,我可以周末一有时间就去见他们。
所以,赤谷全把我担心的点解决了。
我、我觉得、觉得挺好的。
“坏理,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赤谷哥哥很好!我想和赤谷哥哥在一起!”
妹妹酱这么快叛变简直叫我伤心。
不过,换我,我也想跟赤谷一起生活。
有钱!可靠!笑得很好看!跟我这个白条光棍好太多了。
和赤谷坏理又开心地聊了一会儿后,我和他们分开了。
我在想,会不会是预见到这么件事,所以心情回落了?有时候人有奇怪的第六感的,像是坏事发生之前,眼皮会跳,或者偶然间心悸。而我心情低落。
我变得很想回家。
就很想。
也许之前就想回家了,所以才鬼使神差就对着坏理说,要不要成为我的家人。
听过狐死首丘吗?就是讲狐狸死的时候,头一定会朝着他们出生的山丘。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很震撼,又或者说很触动。我小时候就被教着说,家人是自己一辈子最重要的人,我一直奉为圭臬。所以,我在想,连狐狸都知道不能忘本,我更不能忘记。
如果一个人想要做某事,总会有千万种理由和借口。
我和爆豪说,想回去拿一下以前做的笔记,想回去拿一些衣服什么的。
被治愈女郎用治愈的能力恢复了七成的爆豪明显看出我说的话有很多破绽,但是也没有理我,只是说道:“如果晚上不回来,给我发条短信。”
“咔酱,谢了。”
我在家门前的公寓徘徊了很久。
把家里的房间毁了之后,爆豪说那是敌人做的后,我妈妈暂时地搬去工作单位提供的宿舍住了。那里只提供单人住宿,所以只是避避风头,而我又住在竹马家里,她还是比较安心的,也会打电话问问我的情况。
我其实很怕我妈妈的,正因为她补偿我,对我好,我才总是在逃避她对我好的事实。
我既想接近她,我又害怕接近她。
我想坦然接受她的好,但是我又觉得自己不能不要脸。
人很矛盾吧。
我回家的时候,家里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连我的房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书本也放在原处,桌椅也换了新的。上面放着一张便签。
“小久,妈妈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但是怕你回来的时候取东西的时候,发现什么也没有,所以买了一些新的东西重新准备着,按照你的习惯都放在老地方。东西没了没关系,人没事就好了。注意安全。”
我字还没有看到一半,眼睛忍不住就起了雾,一时间感觉到呼吸上不太顺畅,吸了吸鼻子,努力地把所有的字重新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一想到我这些东西都是我妈妈一个人辛辛苦苦地准备着,我就觉得我当时真的太冲动了。不能因为自己要逃,把家里毁成这样。
如果妈妈虐待我,我还更好受一点,这样子对我好,我怎么受得了。
我可以接受所有人的好,唯独她的我很难接受。因为我欠她那么、那么多。
与其说我妈妈因为工作避开我,还不如说,其实是我一直都在避开我和我妈妈会面。每次、每次看到妈妈不在,其实我是松了一口气的。这种感觉随着长大越来越强烈。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好。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
在家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我在房间里放下金牌后,就去海滨公园了。
在初三那年,陪伴我最多的就是这片海,每次看到海的时候,我都会觉得我自己原来是那么渺小微不足道的,对于海而言,我也许就是尘沙一样渺小的,什么也做不了的人。
我不会自杀的。
我背负着像高利贷一样的人情,自己死了就是逃债了。
我发了短信给爆豪后,想回我之前的小帐篷里面一个人待着,然后看到小角落空了,才想起轰说过,被公园的管理员收拾走了。对我来说,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我这种性格真的很麻烦也很纠结,连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了。要是我有这么一个朋友,我一定理都不会理他,还会骂他,嫌弃他。不对,我永远不会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幸好,没有人知道我是这么麻烦的人,否则没有人会留在我身边吧,我这么怕一个人。
可是,如果我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很扭曲的话,这样大家远离我,不是更好吗?
我忍不住被自己的想法逗得“嘻嘻”地笑了起来。只是没有撑过两秒——
毕竟,晚上真的太冷了。
海边还没有星星。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出久。”
我回过头,看到的是轰。
我觉得轰还真的挺喜欢这片海的。
那下次不来了,这个地方让给他。
“好孩子不会那么晚都不回家的。”
“那你呢?”轰很自然地坐在我对面,今天的伤势也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我不是好孩子啊。”我忍不住笑起来,“看不出来吗?我是离家出走的惯犯。”
想了想,我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这个也不能跟别人讲。”
“你好像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