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想搭理喜鹊,孙熠辉就想趴方向盘上静一静。可是他忽略了副驾驶的人。喜鹊这孩子行为虽然出格,但人之初性本善,其内心确实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他推了推师父发现没动静,眼珠转了转,思索着眼前的情况,某种令人紧张的画面随即跃然脑海。
师父不会是有什么急性病发作了吧?那可了不得,据说发现情况不对一定要马上展开救援,好像黄金救治时间是多少来着,30分钟还是3分钟?不管了,先动手再说!
于是不想搭理徒弟的孙大圣,被他徒弟强行从方向盘上扒开,跟着就解安全带。孙熠辉不明所以,睁眼想看看咋回事,就看他徒弟一脸紧张,扒扒他眼皮,又扒扒他嘴唇,然后就捏住他鼻子,脑袋凑了过来。
我去!
紧要关头,孙熠辉用生龙活虎的一记劈手阻止了他徒弟即将上演的来势汹汹的人工呼吸戏码。
从那天开始,虽然喜鹊喳喳喳的很叫人心烦,但他用自己的“纯真”善良打动了一心想灭了他的师父。
“哈哈哈哈哈……”平安努力想忍住,但实在忍不了。
孙熠辉扭头看墙,捂住半边脸,虞筝从他眼底的绝望里读到了四个字——生无可恋。
虞筝就安慰他:“其实吧,我觉得那孩子虽然有点……那个、那个娘,不过总的来说还算单纯,不像是耍心眼的。”
孙熠辉一撩头发帘,血槽又满了,“但愿吧。既然跟着我,他要学我就认真教他点东西,他要是来混日子我也管不着,反正上面有老齐顶着呢。好也罢坏也罢,与我何干?突然弄来一堆实习生……”大圣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再往下说。
“所以说,这几天他情绪刚好一点,咱们谁也没惹他。”虞筝小声嘱咐,平安绷着笑,感觉自己一周不在真是错过了什么。
微信提示音响的时候平安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打卡了,看过消息返回工位把包撂桌上,又不打了。
“怎么了?”
“筝姐,是不是嘉美这半年的核销还没做完。”
“嗯呐!”
“给我,我加班做。”
虞筝:“……”
虞筝满脑袋问号,心说这丫头发什么疯!
☆、奇葩组合一
嘉美该死的核销虽然攒了半年多的量,但真没有那么着急,何况就算做一夜也做不完,但平安一反常态就一个人孤零零做起来,虞筝劝了她一会,实在劝不动就只好嘱咐她别弄太晚。
虞筝今天没办法陪她,家里还有一摊子烂事,要不是公司有事实在走不开,下午她就想请假提前回家了。
有关老雷家的事,从心里讲虞筝实在不愿参与。曾经雷大爷冷冷对她说:“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家的事说三道四?”从那天起,虞筝就发誓,以后你们家哪怕天塌了,也别指望我说一个字。这种咬牙的坚持也曾被雷大爷的侄女质疑过,问弟妹为什么对雷家的事这么冷漠,难道作为老雷家的人不该出力出主意吗?那天虞筝冷冷回敬自己的大姑子,说:“这话可别问我,我担不起。”
这次的事情是这样的,雷大爷搭了一个体检的顺风车,白拣了一个体检的免费名额,结果就查出大肠有息肉。在是否做手术这件事上,一家人已经讨论了几个月。
按照虞筝的想法,这种息肉虽然未必会癌变,但长在身上毕竟不是好事,应该越早手术越好。这个说法得到大姑子的认可。但老人想的比较多,新农合报销比例多少啊,雷大妈年纪大了陪床太累叫他们小两口回来看护又心疼他们扣工资,请护工又觉得人家太占便宜,巴拉巴拉总之一堆理由把这件事一拖拖了半年多。拖得虞筝把头一摇,对雷振宇说:“他们爱咋办就咋办吧,需要钱说一声,我们给出住院费手术费也是应该的。”这话的潜台词其实是你们家我真折腾不起,我尽力了。
雷振宇何尝不懂老婆的意思,但是自己亲爹妈,他也没办法。
这次叫老两口改变主意的是欣欣的未婚夫。这位新晋姑爷此刻正在展开强大的讨未婚妻娘家人欢心的攻势,听说媳妇的大爷体验查出有息肉,自告奋勇说有同学在某医院内科,到时候可以托关系关照关照。都说有熟人好办事,这次雷大爷夫妻心动了。
只不过叫人恼火的是雷振宇两口子得到消息时,雷大爷已经住进医院。因为他有顽固的心脑血管病史,所以要在医院先观察几天再确定手术日期。其实恼火的不止是虞筝,雷振宇也生了半天闷气。我们苦口婆心劝你好几个月不敌一个刚见过两回面的新姑爷,你叫我们两口子以后怎么出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不管老家儿呢!
雷大妈没有叫他们晚上回来,老太太多少还是有些心疼儿子,让他们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再过来。毕竟就算他们晚上去了也进不了医院,家里更没一个人,回来没有任何意义。
雷大爷很不以为然,哼了一声:“我什么都指望不上他们,你叫他们回来干嘛?”被雷大妈狠狠瞪了一眼,斥道:“有你这么说孩子的吗?哪次你有事他们没回来?你还让他们怎么着啊?什么岁数了,整天和孩子过不去!”
老头被训得哑了火,从鼻孔里哼出自己的不甘心,但又不敢再多说。
依着雷大妈的意思是让他们第二天上午再去,雷振宇这人有个毛病,他们家有个芝麻绿豆的事,他就觉得天要塌了不回去不放心,再加上老太太语气有时候确实有点重,由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会叫人误会很严重。像这种情况不了解雷大妈的人误会了很正常,但雷振宇作为儿子最清楚他妈说话的习惯仍然次次中招,虞筝为此对他说:“骚年,你这是关心则乱!”
即使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关心则乱的骚年仍是一次又一次往同一个坑里跳,那视死如归的冲劲拉都拉不住。次数多了虞筝也习惯了,既然你要跳我拦不住,我那干脆看着你跳好了,只要你别逼着我跟着跳就成。坑底的日子不好过,经历了一系列惨痛教训后虞筝终于觉悟了,不是什么坑都能爱相随跟着跳的,因为你跳了不是所有人都领情。
家里果然没人。电话打了一圈,所有人接到电话第一反应都是:“你怎么才回来,你爸都住了好几天院了。”虞筝翻个非常克制的白眼,那意思是我说什么来着。
雷振宇叹口气,心说八成我是捡来的,天生就是挨骂来的。
等见了雷大爷雷振宇也觉得自己的担心多余。他爹一点看不出病态,且满面红光声若洪钟,他们拐进病区就听见他爹那特有的声音正在大谈生活经,吸引了不少其他病房的病人和家属纷纷往二号病房方向看。
雷振宇直觉脸上一阵阵发烧,他相信自己此刻脸一定红了。但他不知道,二病房已经热闹一早上了。
病房的门是敞开的,早上护士善意提醒过一次,请他们把门关上,被雷大爷怼了回去,“咋的了,还不让说话?”
护士忙解释:“不是。”
“既然不是你让我关门干嘛?一屋子消毒水问,我通通风怎么了?碍着你们什么事了?把你们头叫来!”
事实证明护士长来了也没用。雷大爷振振有词,句句有他的道理:“我说话声怎么了,我一辈子都是这个声说话,怎么到你们这儿就不行了?谁规定的?嫌我影响其他病人了,谁啊,说是谁,我来问问他我怎么影响他了,影响他吃还是影响他喝了!你给我说清楚,说不清楚就叫你们院长给我来说。”
那护士长也挺刚,虽然不耐烦但始终没有表现在脸上,不卑不亢只回了一句话:“我们院长今天去市里开会,您要见他得等。”然后就走了。
“什么态度!就这服务,不投诉她投诉谁?”
雷大爷喋喋不休,这个时候就怕有凑热闹的。那位一早赶过来的二大爷就跟着附和,“就是。现在医院这帮孙子,一个个的都是欠修理。平时不说怎么想着提升服务态度,光惦记收钱!你看扣她一月奖金试试她还敢不敢?”
雷振宇夫妻一到病区就先耳闻了他爹的“光辉事迹”,现在每迈出一步都恨不得别人看不到,不想让人看见他们进了二病房。
二病房本有四个床位,由于最近患者不是特别多,再加上雷大爷的大嗓门,原本仅有的一个同病房病友在雷大爷入院后的第二天一早选择了调病房。如此一来,四人间的公共病房就变成了雷大爷的私人病房。剩下的床位,则变成了大家临时休息的床。护士告诉他们家属不能随便在病床上躺着,会影响后面病人入住,反被雷大爷恶语讥讽想要钱直接说他们付得起别没事找事瞧不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