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17)

“你是在做什么?”

“做伞啊。不像吗?”邱季深瞥了眼地上的残骸,说道:“哦,这是叶疏陈的伞。我得做个对照。”

项信先听她这样说,又看见被她摆弄坏了的伞骨,心中泛滥起说不出的酸涩。当是她把叶疏陈的伞给弄坏了,所以要做一把赔给人家。

怎会如此落魄呢?

项信先说:“我家中有一把相似的伞。”

邱季深动作停了下,问道:“与这个差不多吗?”

项信先点头:“对。”

邱季深失望道:“那没什么用啊。”

项信先茫然:?

他等了会儿,不见邱季深解答,又问:“你近日还好吧?”

“无病无痛,手脚俱全,为何这样问?”邱季深说,“你来找我,有事吗?”

项信先吐出口气:“先前误会了你,对你说了些很过分的话,所以来找你道歉。”

邱季深说:“不用了。算不上什么,我没放在心上。”

项信先听她此时言语坦荡豁达,脑海中却浮现出她当初自嘲又寂寞的表情来。

即便所有人都误解她,她也是隐忍不发,哪是真的不在乎,只是个不喜欢向他人示弱的性格罢了。

“多谢你愿意为高郎奔走。朝中多少官员都选择明哲保身,可你愿意舍身犯险,放他出来,分明是高义,却因此受罚,委实不该。”项信先半蹲下,见邱季深埋头削竹条,努力地想找话题同她攀谈。

“其实说来,你与高郎也算有缘分。当初你二人都进宫做过伴读。只是不巧,你去的时候年岁还小,与他玩不到一块,后来你走散了,高家也落难,竟再没碰过面。”

邱季深抬起头,想了想说:“这算什么缘分?我与他最风光时因种种不能相遇,再见已是各自落魄。他起我落,他落我起。后来好不容易碰一次面,他是阶下囚,我是小县丞,现在好了,我的芝麻小官也因为他给掉下来了。如果能算缘分,该是孽缘吧?”

项信先嘴唇翕动,一时语塞。

邱季深见他神情尴尬,说道:“哦,我不是迁怒他的意思,只是觉得挺有意思的。际遇嘛,也可以说是缘分吧。”

项信先垂下视线道:“我有时都分不清,你是在逞强,还是真的不难过。”

邱季深说:“我不难过啊。”

她看项信先的衣服都宣到了地上。她这院子坑坑洼洼的,打湿的洼地没有那么快干,替他拍了一下,再把衣摆撩起来,塞进他手里。

“说起来,高吟远出狱之后,我就再没看见他了。他现在如何了?”

“是还好。”项信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就住在原先的地方,最近去市肆支了个摊子。”

邱季深声音都大了:“支了个摊子?他卖东西吗?”

项信先很遗憾说:“是啊。怕是一时冲动。”

邱季深:“年轻人嘛,可以理解!”

希望他能多坚持坚持!

·

两人实在聊不到一块去。项信先见邱季深实在无心与他攀谈,就识趣地告辞了。

结果他前脚刚走,刚去舒完心的叶疏陈就跑了进来,指着门口怒道:“我方才看见项信先那厮从这里出去了!”

邱季深点头:“是啊。他顺路过来看看。”

叶疏陈:“你同他何时有交情了?”

邱季深说:“那……结过仇的交情算吗?他来向我道歉而已。”

叶疏陈将信将疑地围着她走了一圈,然后说道:“若说朝中,我最讨厌的一个人,就是项信先。”

邱季深看了眼门口,不解道:“为何?”

项信先这人看着还是不错的。就是有点文青,心思也比较敏感,但本意是公正的。放在班里的话,应该属于受欢迎的班长人设。

叶疏陈两手环胸,理所当然道:“因为这世上喜欢他的人多过于喜欢我的人。我讨厌过于正派、过于聪明,还过于努力,偏偏又长得好看的人。这样的人往往过于天真,又自以为是,叫我看着不舒服。”

邱季深沉默了会儿,说道:“那你心里其实也很讨厌我吧?”

叶疏陈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摇头说:“无碍。你心中的你,与我心中的你,是不一样的。我愿意拿这样的你当朋友就好了。”

邱季深:“……”

邱季深一时不知道他是在委婉地夸赞项信先,还是在直白地挖苦自己。这点便宜也不给占,太不够朋友了。

第14章 赔礼

叶疏陈见邱季深眼神开始不对,知道是自己惹了她。又觍着脸笑道:“我帮你好了。不就是劈竹子吗?你叶兄我可是个使刀的人,多少粗细都能给你砍出来。你的家伙们呢?”

邱季深:“可是我家里没有刀了。”

铁器哪那么容易买得到?

叶疏陈姿势灵巧地跳过地面的障碍:“那你再想想,我能帮你做什么。我先进去坐坐。”

邱季深不管他,又开始研究伞骨穿线的事情。

·

虽说邱季深的院子比较偏僻,平时没什么人,可她这样大的动静,还从别的地方搬了不少东西回来,总免不了会被人发现。

做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就要引人猜测了。正经人怎么会做木匠的活?这学了木匠的活又想做什么?工与商,在文人眼里,没有多大的差别啊。

邱家几代努力才辛辛苦苦地走上仕途,这位祖宗难不成还要走老路?

在邱季深研究完伞骨,开始做最后的伞面的那天,一位青年不知从哪里得的消息,也不知受了什么挑唆,风风火火地就冲进来,把邱季深写好要用的纸都给扯了。

“这什么东西?不行,不行!”他用脚用力跺了跺,然后对着邱季深的脸大声吼道:“不行!!”

邱季深整个人都是懵的。这是哪里放出来的神经病?

这神经病邱季深心底还是认得的,是邱家三公子,也就是“邱季深”的三哥。

不过邱季深住了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当面看见。

没想到是个这样的人。

“你……你真是自甘堕落!”

邱三郎一通怒斥,还引经据典,一串之乎者也,听得邱季深脑子都大了。

邱季深皱着眉毛说:“你说清楚一点。”

邱三郎就真说得明白一点。

“别以为你攀上了陛下,攀上了国公,就可以为所欲为。奴颜媚骨小人做派,大梁律法严明,你无论向谁讨好,真做了错事也翻不出花来!你真当他们会帮你吗?他们哪会将你当自己人!”

邱三郎喉结滚动,缓了口气,才继续骂道:“叶疏陈那样的猖狂之辈,你同他厮混没有好处的!自己找死也罢,莫要带累我家家风!”

邱季深吼道:“你再说一遍,有本事大声点!”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我说你远君子亲小人,自己也是个小人!如今自甘下贱,做这粗鄙工匠的营生,可不要拖累我邱氏子弟!你凭什么敢——”

邱三郎突然一顿,瞪大眼睛看向她的身后。

邱季深转过身,朝叶疏陈使了个手势。

叶疏陈扛着根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木棍,一摇一晃地走过来,对着邱三郎微微点头,很有痞气地哼了口气。

“凭什么?自然是凭他的本事。”叶疏陈说,“你要是也跟他一样讨人喜欢,如今就有一个朋友是九五之尊,一个朋友是权臣之子。可你不行,你怎么办呢?你父亲没那权势,你也没他聪明,你只能做嫉妒别人的恶事。看看你这面孔,何其丑陋!还敢对他出言不逊,哪里来的底气?不过也是欺软怕硬罢了!”

要说太子侍读,要么是皇室宗亲,要么是民间神童,再要么是大臣中年龄相仿的子弟。还有就是劣几等的内监。

“邱季深”被选进宫做侍读的时候,邱父不过还是一名五品官,在朝中根基不深。

京城里多少高官,又有沾亲带故,恐怕随便抛块砖,都能砸到个上级领导。

“邱季深”本来是没那资格的。但“邱季深”面红齿白,容貌清秀,脑子聪明,性格也活泼,先帝只见过一次,就特别喜欢,于是宣他进宫,让他陪读。

邱季深听叶疏陈说完,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邱三郎就是你最喜欢交的那种朋友啊!

邱三郎那边还硬着脖子道:“这是我家事,叶公子不要管得太多了。”

“我方才明明听你提到我父亲,还提到了我。这也是家事?”叶疏陈哂笑道,“去你的,我什么时候是你家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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