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村长的背后,他朝我走了过来,喊了声我的名字。那时候我还不恨他,只是有点怕他,可七年过去了,我怕他,但也恨他。”
孔薇薇声音慢慢低了下去,鞋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吱呀的声响,眼眶不知不觉变得酸涩。
陆郁静静听着,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她听着孔薇薇的经历,重生前的六年,被抛弃的滋味感同身受,心头仿佛悬了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薇薇……”
孔薇薇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脚下,嗓音渐渐有些沙哑,听到陆郁喊她,抬起脸笑了笑,“没事啦,都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你可别瞧不起我。”
陆郁摸着她的头发,“怎么会呢,我们是好朋友啊,好朋友之间怎么会瞧不起呢。”
孔薇薇使劲抹了把眼,重重地嗯了声。
这一路上她们走得很慢,街边有人在往路灯杆上挂红灯笼,四处是来往的人群,有大人有小孩,他们牵着手在雪里慢慢行走,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
幸好书店还没关门,但冷清得很,进出都没两个人。
店老板依旧是熟悉的地中海大叔,大叔还记得她们,呵呵笑了起来,问:“两个小姑娘又来买书?这次要什么类型的,我给你们找。”
经过了一个学期书本的洗礼,陆郁对选什么资料早已有了一番心得,她礼貌地笑着说不用,领着孔薇薇往高二理科的书架走。
孔薇薇没怎么选,挑了本复习性质的卷子,就没选其他的了,站到柜台付钱时,地中海大叔笑呵呵地说了声新年好。
陆郁和孔薇薇沉郁了一路的心情在大叔这句“新年好”中如雪瓦解。
“大叔你也新年好。”陆郁眉眼带笑。
大叔挑了下眉,从旁边的笔筒里拿出两根中性笔递过来,“这笔上印着孔庙祈福,送你俩了。”
陆郁和孔薇薇连忙道谢,并不推辞,接过来了。
买完试卷时间还早,孔薇薇不想这么早回家,她朝四周看了看,忽然说:“听说安怀路那边有庙会,咱们去看看?”
小城里,庙会也不是年年都有,陆郁初二前和父母来过几次,叛逆后就再也没去过了。
“好啊,我还记得庙会里有卖糖人的。”陆郁眼睛亮起来。
一拍即合,两人上了公交,往安怀路去。
另一边,苏家的别墅里,苏母穿着油光水滑的貂绒大衣,站在苏彻门口拍门。
“苏彻,快一点啊!再磨蹭庙会都该结束了!”
房间里苏彻可能刚醒没多久,透过房门传出来的声音沉闷,还带着浓厚的鼻音,“妈,要不你自己去吧!!”
苏母急得跺脚,“不行,咱娘俩多久没一起出去玩了,我顶多再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后你再不出来,我就踹门了!”
苏彻没再说话,只有一声无奈的叹息。
房间里,窗帘是拉开的,别墅区的环境非常好,窗外矗立着几株老松,苍翠的枝叶上覆着未化的白雪。
苏彻站在窗边,手里握着手机,屏幕是亮着的,显示着微信的聊天界面。
一条编辑好了却久久未发的消息静静地躺在输入框。
是发给陆郁的。
“今天有庙会,一起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苏彻内心os:老妈,你破坏了你儿子的约会大作战了你知道吗!
第42章
安怀街地处小城东南角,是本地有名的小吃街,街内有一座观音庙,年关将近,数不尽的人来此祈福。
下了车,离长街还有好几百米距离,庙会热闹的气氛就扑面而来。
陆郁很久没感受过如庙会这般的烟火气了,她对这里的记忆久远到只记得摩肩接踵的人群和一根用竹签串起来的糖人儿。
响亮的吆喝声在耳际回响,长街不算宽敞,两旁摆着五花八门的小摊,甜香和鲜辣的味道混杂一起,在更远处的空地上,扮财神的人踩着高跷摇摇晃晃。
陆郁和孔薇薇挤在人堆里,身前身后满满都都是人,两人被夹在中间,走得异常艰难。
“薇薇,咱们去那里看看。”陆郁手都抬不起来,只能用眼神示意左前方的小摊子。
孔薇薇个子矮,她踮起脚努力张望了眼,看见了陆郁说的小摊,是个用草编昆虫的,编的草蚱蜢翠绿欲滴,栩栩如生。
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两人来到摊前,这小摊没什么生意,老板是个老大爷,脸上布着深刻的皱纹,年纪看着很大了,可一双手十分灵巧,动作飞快,不出一会儿就折出个蝴蝶插在面前的草垛上。
“小姑娘喜欢什么样的?”老大爷笑容慈祥,抽出根草叶,望着陆郁说:“水里游的山里跑的,只要你要,我都能给你编出来。”
“大爷您这么厉害啊。”陆郁赞了声,抽了只草蝴蝶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您能编只狼吗?凶巴巴冷冰冰的那种。”
说这句话的时候,孔薇薇似乎明白了什么,捂嘴偷笑了起来。
陆郁立马瞪了她一眼,“有什么可笑的!”
孔薇薇一副你什么都瞒不过我的表情,镜片下的大眼睛的打趣意味明明白白。
陆郁一瞬间微红了脸,其实拜托大爷编只草狼不过是她脑子一热的想法,根本没做什么别的考虑,可等缓过劲来,蓦然发现这个想法好像别有深意。
狼和苏彻,似乎不经意间早就在自己的心目中捆绑在了一起。
“好嘞!”大爷一边答应,一边动起了手,长长的草叶在手里翻转折叠,眼花缭乱,只短短的半分钟,一只巴掌大的小狼就在大爷手里有了雏形。
孔薇薇饶有兴致地看着大爷的巧手,陆郁被识破了心思,越想越羞躁,等大爷编好了狼,她赶快问了多少钱,扔下钱拿了草狼,飞快地拉着孔薇薇跑了。
草狼不过巴掌大,也不知是用什么草编的,捧在手心时冰冰凉凉的,还能闻到一股独特的草木清香,沁人心脾。
庙会好玩的地方太多了,琳琅满目的摊位和应接不暇的吃食深深吸引了两个女孩,在她们逛到庙会深处时,安怀街的街口停下了一辆黑色的保时捷。
苏母从副驾上下车,叮嘱了司机一句,回头看时,发现苏彻迟迟没下车,而是侧着头望向车窗外,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发什么呆呢?”苏母敲了敲车窗,“赶快下车。”
苏彻无奈地叹了口气,打开车门下车,苏母夸了声好儿子,一手拎着包,一手挽住苏彻的胳膊,朝街里走。
人实在太多了,苏彻个子高长得好看,很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样子,很多东西他一眼就看到了,乍看新奇得很,可他因为心有遗憾,根本提不起兴趣。
而苏母和他截然相反,她前几年来过一次,看够了热闹,自此一直心心念念,好不容易盼到今年又有了庙会,自然要逛个痛快。
她拉着苏彻走到卖泥塑佛像的摊位前,满心欢喜地挑挑选选,时不时和老板说几句,问问佛像的名讳之类。
苏彻对此毫无兴趣,眼皮耷着,眉梢眼尾挂着清晰的倦意,双手揣在裤兜里,松松散散地站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苏母和老板聊得正兴起,闲的无聊,苏彻四处打量了两眼,当看到不远处随着风摇摇晃晃的草蚱蜢时,眼前一亮。
这东西他只在电视上见过,手艺精巧让他极其佩服,苏彻想了一下,挤开身边的人,朝老大爷走了过去。
“您老手巧啊。”苏彻在摊位前蹲下,目光在各式各样的草编织品上扫了一圈,神色好奇。
老大爷笑呵呵地问:“小帅哥想要什么,我给你现编个。”
苏彻想了想,“您能帮我编个帽子吗?”
老大爷抽了一把草叶出来,说:“当然能编,送给男娃女娃的?我再给你加个蝴蝶结?”
苏彻说:“女生,编好看点。”
“放心吧。”老大爷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我手艺好着呢,刚刚有个小姑娘让我帮她编只狼,编完了那小姑娘美滋滋的,别提多高兴了。”
苏彻顺着老大爷的话拍了句马屁,蹲在摊位前,手指轻轻捻起片草叶,饶有兴味地盯住大爷的手指。
很快,大爷说了声大功告成,递过去一顶宽檐草帽,翠绿翠绿的,前面还挂着个蝴蝶结。
“小帅哥,这样子的你可满意?”大爷拿布擦了擦手,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