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样过了整整几个月的时间,学院里不乏有关于他们关系的猜测,时颜心里面也不清楚钟驿的心思,他那时候内敛又胆怯,是怎么也不敢把这些问题问出口的。
他们真正确认关系的时间,时颜记得很清楚,那是在学院的雌虫机甲大赛上,整个学院最强的雌虫们在赛场上拼斗厮杀,会场气氛紧张无比,时颜坐在看台的前方,整个过程紧张地注视着属于钟驿的那台机甲,看它每次和其他机甲擦身而过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这么担惊受怕的看到结束,赛场上最终只留下了那一台机甲。
而在人群的欢呼声中,赢得最后胜利的钟驿在接受学院的荣誉勋章 之后却没有立即下场休息,在所有人诧异的视线之下,他驾驶着自己的机甲穿过会场,最终停在了时颜的面前。
机甲朝向着时颜单膝跪下,钟驿就这么从机甲的驾驶舱里走了出来,时颜至今还记得当时的情景,那时候的钟驿摘下头盔,脸颊和额头上都是汗,呼吸也略微急促,分明是体力耗尽的样子。但他踏着机甲的金属臂来到时颜面前,把夕阳的光背在身后,却又优雅得令人心动。
他在学院所有人的注视下把自己刚刚得到的荣誉勋章 交到了时颜的手里,两手合上时颜的掌心,笑着吻了他的指尖。
“我的荣誉全都给你。”钟驿说这句话的时候,抬头看他,眼里全都是深情的笑,“把你交给我,好吗?”
那是时颜从钟驿那里听过最动听的情话。
所以直到很多年之后,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回忆这些事情不过只花去了片刻的时间,时颜却好像在这其中穷尽了大半生的时间。
他视线转向那台机器人,想知道他的答案究竟是什么,机器人却像是也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许久也没有答话。
最后是时颜又问了遍,他才终于开口说:“我想,应该不需要半年吧。”
不需要半年?
时颜沉默下来,这个答案和他预期的差了太多。
然而停顿一会儿,机器人又说道:“也许原本要花上一年半的时间,但有我在,他们不会等上那么久才在一起。”
这话让时颜再次怔住。
一年半。
正好是他和钟驿从相遇到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从他们在研究所初遇,到后来那场机甲大赛,正好一年半。
时颜不相信巧合,相比之下他更有理由相信这机器人就是他猜想中的那个人。
但怎么可能?他为什么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里?并且费尽心思做这种事情?
时颜心里面有太多的疑问,然而这时候却怎么也问不出来,询问就代表着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和钟驿已经有太久没能够毫无□□味的正常说过话,他们之间隔了整整数年的生疏时间,他们不是现在房间里的小钟驿和小时颜,才刚刚认识不久,一个天真烂漫,一个直来直往,对彼此的未来还有着许多的希望和憧憬。
他想不出如果暴露了身份,他将来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钟驿。
然而他的突然闭嘴,却让机器人察觉到了异样,机器人问道:“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时颜沉默片刻,不再打算把这个话题继续进行下去,只说:“好奇而已。”好在机械的声音不会有情绪,他也不需要担心钟驿会通过声音听出点什么东西。
在那之后,时颜没再出声,而机器人忙着撮合小时颜和钟驿,也没有和时颜再说些什么。
这么过了两天的时间,终于在某次钟驿带着小时颜去研究所外游玩的时候,机器人因为空闲下来,想起了许久没有出声的时颜。
机器人试探着和时颜对话,时颜原本不想理会,但那折磨了他许久的猜想令他最终还是开了口,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句问话突如其来,机器人不知道为什么等了会儿才回答:“你可以叫我1027号。”
时颜:“那是你的编号?”
机器人说:“是。”
时颜:“也就是说,和你一样型号的机器人至少有1026台?”
机器人回答道:“不是至少,是只有1026台,我是最后的那个。”
时颜问:“你们被批量生产出来,为的目的都是同一个?”
他没有主动去问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因为在他看来这个问题根本不可能得到回答,机器人不会向他说实话,他不如问个可能会得到答案的问题。
时颜的问话出口,机器人果然也回答了他,至于是真是假只能依靠自己判断,机器人说:“不,我们每个都有自己的目标,只要完成目标,我们就能够回到原来的地方。”
原来的地方?
机器人的答案语焉不详,让时颜难以猜测,他只能够顺着那话问下去,企图从对话中得到零星的线索:“你的同伴们呢?”
“它们都不在这里。”机器人应该是清楚自己不是身为黎山研究所智能管家的K74的对手,想留在这里就不能够触怒时颜,所以回答起时颜的问题也没有半点不耐,态度也似乎非常的坦率诚恳,“这里只有我,而我的目的很简单,对整个黎山研究所没有任何威胁,所以你不需要戒备我。”
两者以机械的身份碰面,从最初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彼此透露这么多的信息,时颜原本已经对机器人的身份有了猜想,但这个时候他却突然又不确定了起来。
他用了片刻的时间去试想各种各样的可能,最终问道:“完成目的你就会离开这里回到原来的地方?”
他的目的是什么?让小时颜和钟驿在一起?
然而机器人的答案却让时颜微微惊讶,机器人说道:“不,我没打算再回去。”
第17章
机器人的话说得模糊,时颜很难得出判断。
而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追问,钟驿已经带着小时颜回到了研究所内。
两个小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摘来了大把的鲜花,紫色的花瓣衬得小时颜的皮肤更加白皙,他捧着花在怀里,让钟驿牵着回到自己的房间,笑声清越:“钟驿哥哥走慢点,我们把花放在哪里?”
钟驿心情也是极好,他带着时颜来到房间的桌前,把花接过插在了花瓶里,接着又想到什么似地,从其中捻了朵,挨在了小时颜的面颊边。
小时颜眨了眨眼伸手要去够那朵花,不解的说:“钟驿哥哥?怎么了?”
钟驿回神连忙把花放下,摇摇头说:“没事,颜颜我带你去餐厅,听说今天是安洲亲自下厨,你还不知道吧,安洲是我们研究所最好的厨师。”
小时颜听得满心疑问:“安洲叔叔不是研究员吗?”
钟驿满口胡言:“真正的厨师,兼职研究员。”
然而小时颜却对他的话没有半点怀疑:“其他人呢?他们也是兼职的吗?”
钟驿面不改色继续胡诌:“对,望凛是健身教练,瑞昊是游戏高手,只有老头子才是干正事的。”
听到这里,时颜终于从刚才纷乱的思绪里走了出来。
“……”
他想起来以前钟驿的确曾经对他说过这样的鬼话,他那时候对钟驿说的话深信不疑,甚至还悄悄找过望凛教他健身。
然后他被望凛扔到跑步机上跑了十来分钟后放弃了这项计划。
小时颜和钟驿的日常相处很平淡,这个时期的研究所不见任何风波,每天只有各种各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小时颜最关心的事情也不过是第二天钟驿要带他去哪里玩,要怎么度过整天的时间。这些小事琐粹得很,但时颜看着它们发生,却总能够从记忆的细枝末节里找回自己当时的心情,他记得自己那时候每天临睡前被钟驿送回房间互道晚安,然后又在终端上隔着屏幕和钟驿说第二次晚安时的喜悦,也记得闭眼睡觉之前对第二天赶快到来的期盼。
虽然他不愿意第二次的自己还重蹈从前的覆辙,但他却不能够否认,那时候是他过得最快乐的日子。
研究所毁灭之后,他再也没有过那样的日子。
接下来的时间里因为钟驿的存在,扫地机器人不需要时时陪着时颜给他带路,于是它闲暇的时候和K74交谈的时间也多了许多。时颜对于与这台机器人交谈仍然抱有着某种顾忌,所以交谈的时候话不算多,偶尔也会应上几句,言语间带着试探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