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放下菜篮,从厨房端了馒头、粥和几碟咸菜放在桌上,随即坐在了管清闲的对面。
此刻太阳落山,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林氏点上一盏油灯,撕下一根鸡腿递给管清闲,又把吃的、喝的都堆在他面前,片刻不得闲。
肚子空空的管清闲顾不得其他,扯着鸡腿就馒头狼吞虎咽起来,没一会儿便将馒头、粥和鸡腿吃得干干净净,肚子里好歹有点儿东西垫着,感觉没那么饿了,他这才想起林氏还在场,一抬头,却见林氏坐在桌旁,一脸慈祥地望着他。
“儿啊,再吃个鸡腿。”
又是一根喷香的鸡腿凑到眼前,管清闲余光瞥见油纸包里没多少肉的鸡骨架,想着林氏都没吃几口,于是摇头准备拒绝:
“娘,我吃不……”
话音未落,鸡腿一个俯冲直接冲进管清闲的嘴里,把他的话堵了个严严实实。
林氏心疼地看着自家儿子:“唉,多吃点儿,你看你都瘦了!”
管清闲:“……”
——
饭后,管清闲揉着圆滚滚的肚子坐在板凳上。
饭桌早已被林氏收拾干净,此刻她正就着昏黄的灯光缝补衣物,手里拿着的大概是管大海的哪件外衫。
看着她灯下忙碌的身影,管清闲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温馨。
其实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也不错,挣点儿小钱,吃个烧鸡,成个家……
他这样的普通人,还是别再蹚宫里这趟浑水了吧?
这个念头突兀地在管清闲脑海中升起,而后便盘旋着无法压下去了。
烛光摇曳,眼前一会儿是宫女被染成红褐色的裙摆,一会儿是林氏缝补的画面,管清闲忍不住慢慢地蹭到林氏身旁,一歪头,倒进她的怀里。
林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忙将针线丢到桌上,捧着管清闲的脑袋问道:
“儿啊,你怎么了?”
“没事儿。”管清闲闷闷地答了一句,忽而问道,“娘,您觉得我……我不去宫里了怎么样?”
林氏闻言笑道:“你这孩子,怎么又打退堂鼓了?是不是活儿干得不顺心了?”
“没有,就是……”管清闲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个借口,干脆抱住林氏的膝头像小孩儿一样撒娇,“反正我不想去了,我一定要离开皇宫,明天就辞了不干!”
林氏失笑:“傻孩子,宫里的差事,那是你说辞就辞的?”
管清闲转头露出一只灿亮的眼:“要是我能找到一个肯能帮我的人呢?”
林氏只当他是在开玩笑,又拾起针线衣裳,边缝补边随意道:
“那敢情好,以后娘还能天天看见你。等你爹当值去,娘就给你买烧鸡吃。”
管清闲一喜,浑身都松懈下来,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自己远离宫廷后平淡但十分安全的美好生活,于是对着林氏高兴道:
“娘,您放心!等我回家来,我就找个赚钱的活计,以后天天孝顺您和爹!等攒够了钱,再娶个媳妇儿,生个大胖小子,您二老就有孙子啦!”
先前林氏还在笑,听到管清闲的后半句,却是浑身一颤:
“儿啊,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管清闲没发现林氏的异状,他还在美滋滋地畅想着,“等回头,我买一只烧鸡,先让您吃,再让我爹吃,然后是我妻儿,再然后我吃……”
林氏打断他道:“那你、那你是有心上人了?”
“这个……”管清闲皱眉思索片刻,接着遗憾地摇摇头,“没有。”
刹那间,林氏的心从云顶转而坠进冰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乔大统领:据说,我抓到了媳妇儿会对他为所欲为,为所欲为!
乔大统领:不可描述.jpg
管清闲:救命,妈妈,我要挂了!
今天尊敬的乔大统领并没有到场,但是请相信,下一章的攻,很!有!爱!
另外,不勤劳的作者被玩耍冲昏了头脑所以接连断更好几天,这个没有办法辩解,但!还是!请小天使们不要放弃我!作者真的知道错了!
悔不当初.jpg
第37章 狭路相逢
第二天天不亮,管清闲便起床洗漱。
林氏揉着眼睛要做早饭也被他劝住,管清闲热了碗粥喝下后,转身离家后直奔宫门。
走在长长的御道上时,他心中十分忐忑——毕竟乔榭那厮这么喜欢在御道上干些打劫威胁的勾当。
但很快,管清闲就意识到自己没必要再为这个问题担忧。
因为乔大统领就抱胸站在他正前方,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丈。
管清闲十分怀疑乔榭之前就躲在路旁隐蔽之处,他一路走来前瞻后顾,恨不得见个人影就拔腿飞奔三十里,即便如此,乔榭这厮还是悄无声息地堵到了他!
这一刻,管清闲想到了转身逃跑,并且他也这么做了。
只是转身的一瞬间,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奔跑的动作,便见一伙着了铁甲寒枪的禁军走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宫墙。
管清闲脚下一软,身体快于意识挪到一旁,从后脑勺到脚后跟都紧贴着宫墙,生怕自己一片衣角擦着禁军队伍的铁甲。
乔榭将管清闲的动作尽收眼底,要不是手底下的兵正看着,他早就大笑出声了。
此刻,他憋着笑一挥手,禁军队伍便目不斜视地越过了乔榭和管清闲二人,齐刷刷地往御道那头去了。
眼见管清闲扶着墙根又要溜走,乔榭双眼微眯,忍不住出声:
“站住!”
管清闲的两条腿顿时生根般定在了地上。
乔榭故意慢吞吞地走近,最终在管清闲脚跟旁站定,他什么也不说,只静静地站着,目光一寸一寸地在管清闲的侧脸上游移,神色游刃有余。
管清闲被身后那道刀子般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知从何而来的危机感令他胆战心惊,管清闲不由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喉结随之上下滚动,紧接着便听乔榭的邪恶声音响起:
“小子,今天的过路费你没交吧?”
……你他妈是山匪吗?!
这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关键时刻,管清闲强忍住了,幸好他早在进宫前就想到了有可能和乔榭正面对上,此刻被索要银钱也并未太意外,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乔榭手中,随即脚底抹油便想溜走,却再一次被拉住。
“等等!”
乔榭看了眼手里的银子,不由皱起眉头,正思索着要用什么借口继续刁难管清闲,便听他战战兢兢地开口:
“不、不够吗?”
乔大统领的双眼立时亮了起来:“对!不够!最近过路费涨到二十两了你不知道?!”
话音未落,乔榭便见管清闲颤颤巍巍地掏了掏袖口,再次掏出一锭银子塞进自己手里。
管清闲见趁乔榭盯着银子发愣,猛地扭身飞快逃走,片刻也不敢停留,一溜烟窜进了禁军值班房,直到跑进厨房内看见站在锅灶旁的福喜,他才放缓脚步,撑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福喜抬眼诧异道:“徒弟,你跑这么急干什么?”
“先、先不说、不说这么多……”管清闲喘着粗气扭头看了眼身后,见乔榭没有追来,他忙抚着胸口捋顺一口气,而后转向福喜问道,“你知道宫、宫里的皇子平日都往、往哪儿去吗?”
“皇子?当今陛下的八位皇子均已成年,平日都居住在宫外。你问这个干嘛?”
“我是说,如果,如果他们入宫了,在哪儿可以遇见他们?”
“一般皇子们无诏不得入宫。” 福喜歪头想了片刻,道,“不过,若是入了后宫,应当是去拜见自己的母妃吧?”
“母妃……那应当是兰妃娘娘的芷兰宫,对,芷兰宫!”
管清闲激动地拍了下门板,抛下一脸诧异的福喜,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芷兰宫这地方,作为管清闲穿书以来初次受挫的地点,确实让他印象无比深刻。但难找也是真的。
比如说,他第一次从芷兰宫退出来就差点误入皇后宫殿,幸亏福喜把他带回御膳房。
再比如说,他这次孤身一人去找,就再次迷了路,站在偌大的花园中不知所措。
明明已是七月末,花园中却是花团锦簇,香风蝶舞,仿若春意盎然的美妙景色。
再加上不远处正上演的一幕,站在树丛后的管清闲脑海中缓缓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