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生之时,便一直在查自己的死因,从太医处推算出乔菁下毒,从封沐大闹御书房时知道皇兄害他,他的妻,他的兄,都不愿她活着。
他与乔菁的相遇,本来就是一场错误,那时,他只有侧妃,正妃之位空悬,可锦绣却嫁给了皇兄。但锦绣在皇兄府中并不好过,因着前期与他的流言活的很不如意,这才找了与锦绣全不相像的乔菁,热烈追求,闹的京城人尽皆知,逼得乔菁不得不嫁给他。可他自认对乔菁也不错,可后来也不知如何会发展到那种境遇。
后来乔菁对他下毒,所以他对乔菁两次下手,他问心无愧,可直到昨夜,他才知,原来是这样一个原因。原来,十多年来,乔菁从来都没信过他。也对,他待乔菁原来也不好。他不将乔菁做妻子看待,乔菁自然不将他看做丈夫。
封御为何杀他他倒是知道,可他本没想造反,原只是心中怨恨,可起哄架秧子,一步一步,就到了那般危险的境地。如不是因为此,他也不会与玉荣合作,可原重来一次,他还是搞得一团糟。
封沐没有说话,一直看着喜乐,他不知喜乐此话是真是假,“按说,我没有资格问你,可你,真的已经想好了?皇上醒来怎么办,玉家追究你怎么办?”
“你居然为本王担心?”喜乐将项链揣进怀里,睨了一眼封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本王来说,再没别的意思了。”
“昨夜,我听你与母后谈了三个条件,可先前只说了两个,最后一个你原本应该是想对我讲的吧?”
他快要死了,爱过的人,恨过的人,终将随着那一柸黄土埋葬在大明的一处角落,他一直以为,上天给自己这样一次机会是为了让自己报复,可再来一遭,临到现在,他才发现,好像自己错了。
他从未为自己活过,前世在“封沐”的躯壳中,他为了锦绣几近成狂,皇兄与母后在他心中均是阻碍,乔菁与封景在他眼中据是泡影,连自己的孩子峻儿,他也只远远的看过那么几眼,峻儿死了,锦绣也死了。或许,在锦绣定亲的那日,他便该放手,这些年紧握的执念,再张开手时,原来,竟然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既然景儿喜欢,那么他这个不称职的父王便再为他做一件事吧。
“那如今我将机会让你给你,你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昨夜,我已派人秘密将锦绣的尸体送往本王的陵墓,本王要你发誓,死后这具尸体只能与锦绣合葬在一起。”数几十年的坚持,说放手又谈何容易,只但愿,下一辈子,他们两能做真正的夫妻。
再说乔菁,他没能找乔菁报仇,剥夺她与心爱之人骨血相依的机会,想到死了也不会安稳的乔菁,喜乐只觉得心中都舒爽了。
“这玉佩,是父皇给我的,出宫后,这玉佩你交给景儿,本王这一生,有许多事都不甚如意,可唯独他,让本王觉得这一生,还算有所成就。”
想起封景,喜乐心中触动非常,但面上却露出歇斯底里的狂笑:“今后的一世,你都得背负着本王的名字、身份,替本王活着,扬我沐王府的威严,将我的子孙培养成才,名留青史的是我,不是你!不是你!”
笑过之后,殿内又重归寂静,喜乐转过身去,将眼睛闭上,呵斥封沐:“你快走吧,免得本王换了心意,让你给我陪葬。”
封沐搬起喜乐的身子,将其怀中的项链拿出,左手灵活的拆开了项链的链条及铁壳,只留下画放在喜乐手心中,举起自己的右手,“我知你一定会看,这铁壳上淬了毒箭木的汁液,见血封喉。我答应了你换回来,可我也没想你活,所以你不用给我这个机会!”
可喜乐仿佛没听到,只是用手指指了指门口,毫不犹豫的将封沐推了个趔趄:“你走!”
见喜乐又转过身躯不想再与他说话,封沐终是走到门口,却在推门瞬间,听见身后小小的声音:“皇兄说的没错,大明有你,封家有你,都比我好。替本王照顾好锦绣的孩子,多谢你。”
一轮艳阳正挂在蓝蓝的天上,碎金洒落在宫内各处,走在出宫的路上,封沐任由眼泪流淌。
从今以后,他叫封沐,还是封沐。
与爱人手脚相拥的暖和一夜,可起身时,只能在被褥里感受冰凉一片,他走了,他正的走了。
乔菁将头埋在被褥之中,只这一刻,眼泪才流的肆意。
喜嬷嬷守在一旁,听到被褥内传来的抽泣声,“王妃,怎么也学的王爷一样赖床,这怎么还哭上了呢?如今日上三竿,王爷洗漱整齐都在外面看了许许久的书了。”
听着喜嬷嬷有些念叨的句子,乔菁急忙掀开被子,身上只罩着寝衣便冲了出去。
封沐,没走。
他还在。
还在!
真好。
幸福是什么?
幸福是早上推门起来。
发现昨夜一切的噩梦都是假的。
离开是假的。
孤独是假的。
葡萄藤的枝丫正在发芽,
而他就坐在晕黄的一片阳光。
吃着茶,看着书。
看到你时。
他的眼中只是你。
眉眼弯弯。
“菁菁,睡了久了,头可晕,口可燥。喝杯茶,可好?”
“好。”
第100章 番外1
你是天下的好皇上,却不是妾身的好丈夫。
我当你如丈夫的一样仰望过。
所以,才会如此想入今日一般将你踩在妾身脚下,让你体会那样的滋味。
封御从榻上醒来,艰难的张开嘴,可只能发出赫赫的粗喘声。
玉荣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落日,听着身后的声音,只是笑笑,“今日,沐王来看你,说你恢复得很好。可爬起来这样艰难的操作,还是让妾身来帮你才好。”
皇上做的久了,总爱看那些人计谋被打破时脸上或求生或欲死的仓皇失措,她所谋划的一切,全在封御的眼皮底下,没有封御的默许,当真以为二三王爷能顺利进入京城?他默许了二三王爷,从中获得乐趣。在封御眼中,这不过就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只是如今,这猫鼠换了身份,可她的猎物,好像还是不知道认命。
封御眼神充满了厌恶,可手中却没有力道可以用来甩开面前笑得和煦的玉荣。
“前几年,还用充满爱意的眼光看着臣妾,可今日,怎么却突然失了兴趣,这可是妾身每日最期待的戏码呢。”玉荣嘴角的笑容就没落下过,以往标准的笑容现在添了些许肆意。
“可你的演的太假,爱你一个人,只要看着他,眼中的情绪千转那是骗不了人的。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真的,你连自己都骗不了,为何认为我也会上钩呢?”菁妹的眼神,只要提到、想到封沐的那种眼神,她感受的真切,即是羡慕又是警惕。
“皇上,哦,不,太上皇,当我能站在谨身殿那一刻时,你便不应该将我看做攀附于你的那些女人一样的女子,我是玉家长女,当你对我再无情意,决定对玉家赶尽杀绝时,我们便已经是对手,仇家。你这种失败者的眼神,看到后只会让我感到愉悦,开心,也让我坚定,我所做的都是正确的。”
“成王败寇,太上皇掌权这许多年,应早有此觉悟,好好的接受现状,不好吗?”玉荣将封御从榻上扶起,看着眼前眼斜鼻歪的人,玉荣摸上封御的身体,“你何时才能正式,你老了,你不再有吸引力,你的眼神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玉荣端起一盅稠的米粥,放在封御嘴前,可封御死闭着嘴,不愿意喝。
“你生气了?何必呢。人总是要活着的,活着才有希望,你心中想将我千刀万剐,死了可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死亡算什么,高高在上,却低如尘埃,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掌握,活着,让自己看着,对她来说,这滋味更为美妙。
封擎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胸口起伏不平。如今,他虽已经是这大明的皇帝,可这间寝殿,却是他禁地。
从慈宁宫大火起,皇祖母与母后的一番彻谈后,宫中一切的仿佛都变了。
玉琪安站在封擎身后,似是提醒:“皇上,妾身脚酸,先回去吧。”从小与毒虫草药为伍,她的体质其实并不适合怀孕,可现在,她总算有自己的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