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知府家离落雁河边还是很有一段距离,义父考虑到马车开销,也就辖制了她去找他玩的次数,而钟君澈要读书科举,知府大人自然也不会让他出来跟她野。
不晓得他考得如何,到如今有没有混个一官半职的。
让锦笙感到惊奇的是,通篇看完竟然没有看到太子爷的名字!
原来当时太子爷没有被师父邀请参加明珠遗光?怪不得他当时也没有系红绸,原来他不是来参加这个的。
也是,生得那么好看的人,跟谪仙似的人物,要是再竹舍外站过,她一定会注意到,周围的女孩子也一定会为之沸腾的。
锦笙将手里的名单以男女划分好,誊抄了一遍,方便太子殿下在名单里找“她”,师父已经帮她在名字后面概括好了这些人的家世,只需要让手下的人再按照密室内的分类找到这个人然后将详细的资料誊抄出来便是。
她这么想着,人已经往楼下走去,路过密卷室的时候顺着拐了进去,或爬在云梯上、或站在筑台上、或倚在墙边正整理着藏书的一干书奴、书婢全都转头笑着示意,“阁主好!”
锦笙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名单交给了一名书婢,笑道,“找到名单上的人,把详细的资料誊写下来。”
“是!”
天枢阁的办事效率高得锦笙自己都不相信,她刚把名单拿下去半个时辰不到,下面的人又让云书给她送了上来。
“喏,拿去。”云书将反馈回来的一小沓名单和资料放到她的桌案上,然后严肃说道,“方才我去了一趟通天室,收到陛下急召你今晚入宫的消息。”
刚伸手解了裹胸打算沐浴睡觉的锦笙只好又束好胸、穿好衣服去拜见陛下。
天枢阁内有通天室,是拿来收取从皇宫传来的消息的,一般陛下有什么不是很急或者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事情,就直接通过消息传递过来,要是不能,就通传。
通天室内还有一条密道直通皇宫,不过锦笙不走那儿,因为里面又黑又冷,道路还长。她上次去皇宫就是深夜了坐马车去的,因着手中握有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侍卫不会看你是谁,又有陛下身边的公公抬着轿子来接,直接送到御书房,倒不用怕别人起疑,就是麻烦了点儿。
御书房乃是皇帝办公的地方,四处金碧辉煌、珠围翠绕,雕梁画栋之中又滚着一股子金贵的书卷气,翰墨芬芳、书简飘香。周围墙壁上雕刻着梅兰竹菊四君子,又挂有千百年的名士留下的文墨,独留下一面墙放置了两个雕有镂空花纹的龙首书柜,书柜两边落了一个插着画卷的偌大青花瓷瓶和一盆象征着高洁的君子兰。龙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摆放得整整齐齐。
等锦笙到的时候,陛下已经坐在御书房中等了她多时。
“草民叩见皇上!”锦笙赶忙跪下行礼。
“起来吧,路德忠,赐座。”
按照太子爷的长法儿,这位帝王也不会差,自然生得俊朗如玉、芝兰玉树。
不过太子爷的面相看上去更不食人间烟火一些,仿佛坠入尘世不与世俗为伍的谪仙,而他老子的面相则相反,很是温润和蔼,平易近人。
但帝王生起气来自是有一番不怒自威之感,这一点太子爷倒是遗传了他爹,面无表情间就把人看得心里毛毛的。
路德忠乃是皇帝的总管太监,自小就跟在皇帝身边服侍,见证了这位皇帝从幼时与人争食,长大与人夺嫡,到如今坐稳帝位的全部过程。
得路德忠看座,锦笙也是极有面子了。可惜的就是不能说出去。
“不知陛下深夜急召草民入宫所为何事?”锦笙恭敬地问道,直奔主题。
皇帝也没心思跟她拐弯抹角,这么晚了他也困着的,“朕得知皇儿将寻找安家丫头的事情全部交由你负责了?”
“是,草民近日正从朝中官员的亲眷入手,逐一排查,前几日有幸参加了长公主殿下举办的赏花宴,选出了四名最为可疑之人,刚派了人潜入四人府中调查。”
皇帝点了点头,沉吟道,“赏花宴你也去了,有什么感想?”
万万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问她这种问题,锦笙愣了一下才道,“公主殿下的花植养得很好,草民有幸能得见殿下真颜,倍感荣幸,只是可惜这次皇后娘娘没去……”
“朕是问你,觉得那些姑娘如何?”帝王换了一个姿势,斜倚在圈椅上,沉吟道,“以你义父培养你的眼光来看,这些女子中可有谁有母仪天下之风?”
锦笙咽了口唾沫,立马跪在地上,“这是太子殿下的终身大事,草民不敢妄言!”
不就和她聊聊参加这次赏花宴的心得吗?有必要吓成这样?帝王觉得很不可思议,自己看着明明很和善。
而且这问题他也不想问的,还不都是皇后,非要让除了那些千金以外来参加了赏花宴的人都说说自己的看法,连皇姐府中的下人和皇姐的亲儿子顾勰都没放过。
“没打算治你的罪,你起来,朕就随便问问,你随意说。”
锦笙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坐回去,然后抿了抿唇,说道,“草民觉得,各花入个眼,这些女子容貌不分上下,性情各有千秋,才艺……”
“就选最得体的。”
“那就……”锦笙想了想,按照得体来说,似乎也只有那一人了,“萧太傅家的千金,萧月华萧小姐?”
第25章 陈年旧事(修字)
九五之尊就露出了“果然又是她”的高深表情,看来萧千金在国公府里的表现确实极佳啊。
敛起高深莫测的表情,皇帝又问,“那你觉得,皇儿对她是个什么态度?可有为之侧目?”
这……
锦笙有些词穷,很明显,皇帝陛下很期待太子爷能够对女人产生些兴趣,但是照理说太子爷是个什么样的人陛下你应该很清楚啊。
他像是会对女人产生兴趣的人么。
当然,锦笙也并没有觉得他会对男人或其他什么人产生什么兴趣。
但是为了不让皇帝陛下失望甚至是绝望地认为他生的儿子对人这个类别统统没有兴趣,锦笙还是硬着头皮认真编了一下。
“太子爷生性内敛腼腆,赏花宴上却主动与萧小姐说了几句话,萧小姐跳舞时太子爷也看得极为认真,还称赞萧小姐才女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能把生性寡淡说成内敛腼腆,皇帝陛下很不好意思地觉得,真是难为你了。
“如此说来,皇儿确实是对她青眼有加?”
锦笙想了想,斟酌道,“草民不敢信口妄言,一切还需太子爷亲口承认,或许其中有些误解也说不定。”
她回答得模棱两可,皇帝也就不再跟她探讨这个问题,只想着明日下朝后把君漓叫过来问问,敛了思绪,他接着道,“朕今日找你来,是为了你义父的事情。”
“义父?!”锦笙低声惊呼,紧张地望向皇帝,脑中瞬间炸开无数种猜测,继而只汇成了一句话,“陛下请说。”
皇帝似是沉重地长叹了一口气,才缓缓道,“你来汜阳的时候,朕就与你说过,安丞相一直在追查你义父的下落,同时手里也掌握了不少他不忠的证据。如今朕来告诉你,他犯了什么罪。”
锦笙一怔,连忙撩袍跪下,蹙眉道,“草民愿闻其详,还请陛下准许草民伏地倾听,以表耿介忠心。”
“准了。”皇帝没有让她起身,锦笙已经料到,义父的罪名,担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道清的“不忠”二字了。
无法揣测陛下深更半夜召见她非要跟她拉这种让人心惊胆战的家常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天枢阁第一任阁主安丘,乃是如今的安丞相之父,亦是朕的恩师。多年前,朕的父皇一手建立天枢阁,提拔已身居丞相之位的安丘在幕后任天枢阁主,后来父皇去了,便将天枢阁的势力全权交于朕,在此之前,安丘为朕培养了两个人,一个是如今的安丞相,位居堂前,另一个是你的义父应天,位居幕后。”
锦笙了然,这些都是天枢阁主必背的阁史,幼时就已经滚瓜烂熟。
安丘培养了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义子,然后分别让两人以堂前丞相、幕后阁主的身份辅佐如今的皇帝,并起到相互监督勘察的作用,防止二人有异心。
“为了让这两人快速适应身份,相互配合,安丘从丞相和阁主这两个位置上退下来,甘愿担了个帝师的虚衔。如此相安无事了几年,安秉容安丞相和你的义父全然适应了自己的位置身份,各司其职,而朕也在他们的帮助下,迅速震住了父皇留下的一帮老臣,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