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和闭上眼睛,一副我很累不要说话的样子,拒绝交流。
他俩回到家时,陈越已经睡下了,李越和催促陈远去洗澡,自己则去了书房。他拉开陈越的书包,找出数学作业检查,圈出做错的两道函数最值问题。
陈远洗完澡过来时,他正站在书房里端着陈越的练习册拿铅笔在陈越做错的题目旁边奋笔疾书地写着解析。
陈远夺过练习册,不许他再写,他笑了笑,“没事,已经写完了。”
陈远把他搂在怀里,心里钝钝的发疼。
再没有谁能像李越和这般待陈越了,不求回报,竭尽所有。
有时陈远会嫉妒这样厚重的爱意,却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可笑至极。他明白,这是李越和对自己的另一种好,李越和只是把对自己的好折射到了自己更需要关爱的孩子身上。
那天晚上,李越和左右睡不着,便拿了陈远的手机,调出来了浏览记录,发现他在豆瓣上搜了《药神》的影评。
他在黑暗里冷哼,将手机放回原处。
他清楚陈远的习惯,作为一个电影人,是从来不会提前看剧透的。
周五下午李越和给陈远打了个电话,说他早点下班一起接了陈越去吃饭。
陈远欣然答应,四点多便出发去BM接李越和。周五北京格外拥堵,两个人紧赶慢赶在六点前接上了陈越。
一家三口在万达吃了陈越心心念念的网红餐厅,然后李越和提议一起去看电影。
陈越马上兴奋的说,“同学都说《药神》很好看。”
陈远的嘴张了张,复又合上,李越和看在眼里,一股反胃泛在心中。
他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明明已经有答案的事情,何苦来试探。除了搞得两个人都心力交猝,他想不出别的意义。
上帝使人免遭试探,可他不信上帝,他忍不住。
第二十六章
小越乐滋滋的在影院买了一大桶爆米花和三杯可乐,分别递给爸爸妈妈。
电影开场后,李越和没什么心思看,只是反反复复的转头盯着陈远的反应。
陈远看得很认真,却还是捕捉到了李越和的眼神,于是他伸手去握李越和的手,两个人在黑暗里十指相扣。
李越和歪了歪身子,虚虚地靠在陈远身上。他忽然想起什么,从陈越怀里抓了几颗爆米花放进嘴里,笑了笑,说,“这么些年过去了,爆米花还是这么难吃,又甜又腻,真搞不明白小越怎么这么喜欢。”
陈远忽然想到那个捧着爆米花吃个不停的孩子,有了瞬间的失神,然后才说,“小孩子嘛。”
李越和把手里的爆米花送到陈远嘴边,陈远扭了扭头,“我就不试了。铁定腻到嗓子疼。”
李越和笑而不语,把手中剩下的几枚爆米花塞进陈越的嘴里。
陈远把李越和往怀里搂了搂,“要么说咱是两口子呢,饮食口味都是一样的。”
李越和暗自揉搓着自己的上衣,不知该说些什么。
回家的路上,陈远对李越和说,“我们自己的那个戏不是要开机了么,下周我带着盛泽去见一下谈好的导演。”
李越和闻言没太大反应,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如常,就仿佛谈论明天吃什么早点,或是穿哪身衣服,“去哪?要多久?”
陈远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声说,“导演在上海,我们大概要去一个周吧。”
李越和顿了顿,“嗯,去吧。”
回到家,两个人相顾无言。
洗漱后一个看着kindle,一个玩着手机,背对着背躺在床上,明明触手可及,却仿佛相隔整个银河系。
陈远的微信在一旁响个不停,李越和不必想也知道消息是来自谁。他心里一片焦灼和燥郁。手中的kindle页面停留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第十页已经十分钟了,却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在陈远的手机再次振动时,李越和把手中的kindle撂下,声音中带着不悦,“我要睡了。”
陈远便知趣的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放在一边,关了灯回来揽着李越和让他安眠,末了还亲了亲他的头发。
等陈远的呼吸逐渐粗重平缓,李越和才偷偷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拿了陈远的手机,把盛泽的手机号和微信名称暗自记住。
他将陈远的手机放回原处,复又将盛泽的微信昵称“一个很努力的南瓜呀”输进自己的微博里,找到了一个只有僵尸粉的微博小号,他点进去,除了转发抽奖没什么内容。
他想了想,打开支付宝转账,将盛泽的手机号输进去,出现了一个昵称为“南瓜好爱吃芒果”的账户,头像是盛泽在《无双》中的定妆照,真实姓名为*泽。
他退出支付宝,在微博中重新输入了“南瓜好爱吃芒果”这个名字,找到了一个头像是颗南瓜的微博。
他点进去,最近一条微博晒出的,是这周四《药神》的两张电影票,写着:好喜欢跟你一起看电影。
李越和把手机放下,重新挤进陈远的怀抱里,看着他这张英俊的脸,轻轻啄了一口,小声说,“你让哥哥怎么办呀……”
陈远离开的那天,李越和开车送他去机场,他看着陈远在安检口左等右等,最后终于跟姗姗来迟的盛泽会面,然后两个人都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陈远跟盛泽肩并肩走进去,最后还向李越和招手。这一刻,李越和竟荒谬的感觉,这两人竟也挺般配。
李越和不想回家,于是便开车去了李泽旭那里。
他喝了两瓶啤酒,颓在李泽旭的沙发上,紧紧皱着眉,脸上全是化不开的困惑与落寞。
李泽旭一瞬间便看呆了。自从跟陈远在一起后,他很少见到李越和这副颓靡而脆弱的模样,心里的话控制不住得便要溢出来,最后还是咬了咬唇,化作无边的沉默。
“我以为这次能到死的。”李越和率先打破了这片寂静。
李泽旭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其实只是个苗头,掐断了也就罢了。你何苦来作茧自缚。”
李越和自嘲的笑了笑,“若是心里有我,苗头自己就断了;若是心里没我了,小情儿就跟韭菜似的,割不尽的。
李泽旭想了想,觉得颇有几分道理,可他又有些难过,他是看着这两个人这些年相扶相依走过来的,自然为这十几年的感情而心酸,“小远很爱你。”
李越和点点头,他当然知道陈远爱他,也当然知道陈远对他有多么好,多么纵容。
可这不一样。
陈远开始对别人动心了。
陈远会一次次被那更鲜活靓丽的躯体诱惑,会一次次挣扎在**与道德的选择中,最后麻木着得不到快乐,或是任由自己**中漂浮。
他们见的感情会变成单一的亲情与熟悉,他们会日复一日的同床异梦互相忍耐。
直到某一方忍无可忍,彻底崩盘。
李越和好怕。
他一辈子没得到过多少纯粹的爱意,也没得到过几分来自他人的安全感,他想抓紧,却又不屑于蝇营狗苟勾心斗角经营而来的幸福,在他心里,那是对纯粹的爱意的折辱。
那天李越和睡在了李泽旭家,他喝了很多,也想了很多。以至于第二天十点多才爬起来,手机里是七八个未接来电,全来自陈远的母亲。
李越和知道这一位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心想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赶紧回了过去,清了清嗓子问,“妈,出什么事了么?”
电话那头的陈母很急,声音里似乎还带着哭腔,“我给小远打电话他怎么不接啊!这孩子真是急死我了!”
李越和顿了顿,替陈远解释,“阿远出差了,可能忙地没听到吧,家里出什么事了么?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陈母有了几分不好意思,“是这样,他爸今天早晨脑溢血了,送到人民医院之后医生说最好转去北京做,我就想着——”
李越和心里咯噔一下,他连忙说,“妈您别急,我这就回Q城,然后安排爸在协和这边做手术。您千万别急。”
陈母哭出了声,“小远真是,什么时候出差不好偏偏这个时候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