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卿(44)

作者:云依洄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直到明月高悬,这场酒宴才结束。桓温踏着零碎的步子,漫步在由石子铺就的甬道,两旁花木扶疏,树影婆娑,时不时晚风拂过吹得沙沙作响,他走到自己的房门口,见房内亮着烛火,自然而然地想到是秦安歌,往常在荆州,每每酒宴过后,她都会亲自为他送上解酒汤药,服侍他梳洗完毕才会放心离去。

想到此处,心下一暖,快步推门而入,却看见另一张女子的面容缓缓转向他,她发如黑缎垂至腰间,刚刚出浴发梢还有几分湿漉,通身只着一薄薄白纱裙,里面肌肤若隐若现,就连私密之处也可轻易窥视一二。

桓温立在门边,酒骤然醒了几分。

“你这是作何?”他的住处并非僻静的角落,恰恰相反,这屋离主屋不远,周围尽是下人照料,以彰显祝渠对桓温的重视。

他压低声音,不想招来是非,并随手掩上房门。

“大人,秋韵仰慕大人已久,今晚就由秋韵服侍大人吧!”说完起身,满面含春,盈盈走向桓温。

“你退下吧,我这不必你伺候。”桓温别过脸,挥挥手连忙拒绝。

他讨厌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样的把戏令他觉得恶心。

秋韵却一无所知,怔在原地,顿时泪眼莹莹,“秋韵就这般丑陋不堪,竟得不到大人一丝垂爱么?”她喃喃自语,那柔弱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会起一丝怜悯。

桓温虽知她是被祝渠利用的棋子,但也不愿太伤脸面,便和缓语气解释道:“姑娘貌美,只是错付他人了。”

谁知秋韵迅速转身,睁大双眼语气异常坚决道:“不,秋韵没有错付,错的是大人尚未看清事实。”

她望了眼桓温,见他有几分诧异正凝神看着她,自己倒微微顿了一顿。

“我并非祝渠大人的亲侄女,他不过见我无依无靠,又生得貌美,便养起来以供他用罢了。”她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桓温听着心道:她倒是个明白人。

“我的真实身份,其实……”她转向桓温,双眼熠熠生辉,对着他扑通一声跪下,一字一句道:“其实是大人的父亲桓彝坐下大将范众之女,当年苏峻之乱中,家父护送桓大人逃离,却中途被叛将韩晃截获,他残忍地将桓大人杀害,我父亲也在厮杀中丧命。”

桓温万万没想到,秋韵接下来说出的竟是这番内容,着实令他心里猛地一顿,大脑像空了一块,除了诧异还是诧异,他扶着桌子缓缓坐下,神情专注听着秋韵的诉说。

“那时我已有八岁,许多事情都已知晓,桓大人为何会被害,其中原委我一清二楚,不仅仅只是政敌的陷害,其实还有至亲好友的背叛,大人是清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今日我费尽心思得以见到大人,就是求大人收留,秋韵知道大人至情至孝,愿助大人重翻旧案,以慰桓府中蒙冤的亡魂。”

“你说父亲之案,还牵涉好友背叛?不知是何意。”良久,桓温才敛目沉沉问道,他眉头微蹙,心中似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秦府。”秋韵目光涟涟,提及旧事也不免有几分感慨,“听家父说,秦老爷知道了桓大人一桩极其紧要的秘密,事关桓家祖辈,后来桓家便接连遭难,而秦老爷作为桓大人挚友,却丝毫未始于援手……父亲曾说,要不是当年桓大人心软没有及时杀了秦老爷,桓府便不会有那天降横灾。”

桓温警觉的看向秋韵,目光骤然冷若冰霜,“你可知,那秘密是什么?”

秋韵若有所思,摇摇头,不无遗憾道:“这父亲并未告知我。”

桓温点点头,思量片刻,起身走向门边,忽又转身扫了眼秋韵,她正跪在地上,用无比期盼的目光仰望。

“今日之事,你不可对任何人说起。”背过身,双手紧紧握拳藏在长袖中,语气却如平常般冷清,“桓家的旧事,我早已知晓,无需你再多言,你还是安心待在祝府吧。”

……

秦安歌早已听说祝渠为桓温等人大摆宴席,席间还有美女环绕,想必场面极其奢靡。一想到此,心里就闷闷的不是滋味,连晚饭也未吃几口便搁下碗筷,倪嫣然似乎也兴致不佳,饮了几口酒便意兴阑珊的说累了,回房歇息去了。

没了倪嫣然的陪伴,她更是胡思乱想起来,脑里尽是些不堪的画面,而画面的主角都是桓温。

夜色阑珊,有几分微凉,秦安歌单手撑着脑袋,对着一只摇摇曳曳的孤灯,正发着呆。突然门外走进一人,长长的身影斜射过来,她抬头望了望,讶异道:“你,怎么在这?”

她脑中的男主角正似笑非笑立在面前,脸上的酒气还未全散,但目光清朗,神采英拔,依旧一幅翩翩君子模样。

“我为何不能在这?你这脑瓜子怕是又想我在哪鬼混吧?”他一语道破,丝毫不留情面。

秦安歌赧然,握着手帕虚擦了擦,手心泠泠渗着汗,桓温一把将手拽过来,将她手掌摊开,轻轻握了握,又细细看了看,皱着眉头问道:“这手上怎地受伤了?”

她如玉葱般细嫩的手指上,有几处细密的针眼,里面渗着鲜红的血,虽然伤口不大,却细细密密地令人心疼。

“秘密。”她歪着脑袋,眨了眨秋水双眸,俏然一笑。

桓温目光敛了敛,也不细问下去,捏了捏她的手心,道:“我想,明日便提前启程返回荆州。”

☆、解酒

“怎么这般匆忙?可是荆州有事?”秦安歌沉下眉头,忧心忡忡道。

“没有。”桓温这几日与荆州书信来往频繁,常忆已在桓温的安排下暗中部署城防工事,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是这边事情已了,早早回去,以免横生枝节。”

秦安歌听桓温这番解释,也就安心的点点头,“也好,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

桓温看了她一眼,目光沉沉似有话要说,却迟迟未开口。

“听闻今日宴席上,有绝色美女助兴,祝大人没赏个来服侍你么?”

这话只是随口一说,却出乎意料地得到了桓温的答复:“嗯,赏了,放我屋里了。”

秦安歌一听,一边还在倒茶的手悬在半空,茶水漫出杯子洒了一桌。

面前男人看了看一桌子的茶水,又淡淡道:“所以,今晚我只得委屈一下,住在这里了。”

……

他径自走向内室,歪歪倒在床榻上,揉着脑门支使秦安歌:“我有些头疼。”

秦安歌却没空想他头疼不头疼的,只是心里突突地像是打着鼓,反反复复就是:他要住在这儿?那我呢?那我呢!!我睡哪?只有一张床榻……

就在她愣在原地,心中早已小鹿乱撞时,桓温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四目相对,气氛骤然暧昧炙热,桓温很是体贴的从衣袖里拿出帕子,为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此时秦安歌已是脸颊绯红,后背汗涔涔湿了一大片。

“去后房拿些被褥来,今晚你就睡这里。”桓温伸出食指,姿态优雅指了指脚下,秦安歌一愣,后才反应过来。

打地铺啊!!!

“我?睡这里?”

桓温抬手给她一记爆栗,“当然,你以为睡哪?”

……

铺好被褥,已经是深夜,窗外寂静空廖,而房内只有一盏烛火,微弱而摇曳,秦安歌在离桓温不远的地板上合衣而卧,却只听得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而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曾与一女子有过婚约,后来我家遭受变故,她便与我退婚了。”

秦安歌不知桓温为何突然提起旧事,一时有些惊讶,她瞪着大眼睛,裹在被褥里,周围静得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过不多久,桓温问道:“如若是你,会怎样抉择?”

秦安歌抬起眼,心中五味杂陈,“自然是不离不弃,荣辱与共。”

桓温沉默了半响,也不知是何反应,只冷冷的说了句“不早了,睡吧。”便再也没有说话。

第二日一大早,秦安歌醒来时,发现桓温已经不见人影,想起桓温昨晚说过要提前启程回荆州,连忙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荆州。

两名祝府的婢女谈笑着从秦安歌的窗边走过,几句私语落入秦安歌耳中。

“听说桓大人要带秋韵小姐去荆州,老爷知道后,可高兴坏啦。”

“有人看见秋韵小姐今早从桓大人房中走出来,想必昨晚是得了恩宠,这番随大人回荆州,主母之位估计是差不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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