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可能不担心?!那个男人他真的死了!我亲眼看见的!千夏你别去好不好?我们一起离开这座岛……不,你现在就离开好不好?你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好不好?”并没有感到安心的白玫连自己的后路都不想了,一心只想着让朝仓千夏离开。
朝仓千夏忽视右臂传来的刺痛,伸出左手把这个因为常年心惊胆颤,精神变得极为脆弱的女人抱进怀里。她模仿着记录中白樱对那个做噩梦的孩子做的动作,哼着悠扬舒畅的调子,一遍又一遍拍着白玫的背,试图让她安定下来。
这个举动见效很快,白玫僵直的脊背放松下来,但她依旧不肯从朝仓千夏怀里抬起头。
“各位,我需要和她单独聊聊。”话是这么说,但朝仓千夏独独看向了眼神充满怀念和感叹的赤司研二。
“进去吧,我会等你出来的。”赤司研二点头。
带着白玫进屋,朝仓千夏关上门后,拉着她席地坐到榻榻米上。
出于一定的保险,朝仓千夏压低了声音,开始用大陆语和白玫对话。格拉斯海姆岛是位于太平洋的一座占地面积不到300平方公里的岛,其地理位置较为巧地处于大陆首都到东京的射线上,到东京的距离约为前两者之间距离的两倍。
因为岛屿不大,这个岛上的人种其实并不复杂。除去被政府驱赶而至的,半绮的源头犹太人外,大部分就是因为漂流而来到这座岛上定居的亚洲人,其中,大部分人说日语。被买卖至这里的白玫和白樱是这个岛上屈指可数的大陆人。
“我可以叫你妈妈吗?”严格来说,那片大陆上的语言,朝仓千夏这个人从来没有说过,因此,这句话稍微有点磕绊。
原本打算无论对方怎么说她都要坚决反对的白玫睁大了眼,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后,她捂住嘴,流着泪拼命点头。
在那一句话中调整了自己的发音语调的朝仓千夏的下一句话明显流畅了许多。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全,但是,如果我就这样离开了,就这样任由NEDE发展下去,你觉得这个岛上会发生什么?”
极为聪明的白玫一下子就懂了。这个岛上的统治势力原本就只有半绮组织NEDE,如果不是十七年前的那场暴动,圣荣勋带走NEDE三分之一的战斗力使NEDE组织元气大伤。且秀真凛的父亲秀真英治为了岛上的普通人义无反顾地来到这个岛上建立监督机构缓和半绮与人类的关系,越发猖狂的NEDE会给这座岛带来什么根本就不用想。
好一点就是被外界彻底放弃,让岛上的普通人被半绮奴隶至死,糟糕点就是当所有人都忘记了格拉斯海姆岛后,外界的国家再随便找个借口全灭这座岛。严格来说,十七年前,如果不是赤司研二寻死寻到这座岛上,那么这座岛根本就等不到喘息之际,早就化为历史了。
最糟糕的,可能就是没了自由军团牵制的NEDE,彻底消灭独木难支又失去政府支援的秀真机关,最后乘机向外界散播那些可怕的实验药剂。
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朝仓千夏就算这个时候离开了,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妈妈,我已经长大了,已经强大到足够守护你了,相信我,好吗?”朝仓千夏看着眼露绝望的白玫,语气相当轻柔,缓缓描绘出一副美好愿景。
“等我回来,我就带着你和双叶回家,去看看院子里中她最喜欢的梅树,这个季节它开的正好,我们还可以在它边上栽一株大叶早樱。怎么样?”
——姐,你为什么喜欢梅花啊,明明你的玫不是那个梅啊。
——因为梅花香自苦寒来啊,苦过了,我就能带你过上好日子了。
“双叶可以和我上一个学校,我在学校里还算有名,由我罩着,没人敢欺负她。”
——我都知道的,姐姐一向都是为了我好才那么做的。我听姐姐的。
——傻瓜,你不听我的,你还能听谁的。
“你可以在家好好修养,等你养好身子,我们一家人去吃遍广州,好不好?”
——姐,你说等我们长大,离开白家后,我们攒的钱怎么花啊?
——去吃遍广州怎么样?你这个馋猫。
“然后等我念完大学,找到工作,我会赚很多钱,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姐,你明明就比白蔷好看一百倍,为什么要把自己打扮成这样?
——哪有那么自己夸自己的,不打扮成这小白莲的模样,我怎么能骗得张擎送钱给我?
“然后你会活的长长久久,抱上孙子,曾孙子……”
——姐,他们说你要结婚生宝宝了,那你还会要我吗?我同意你有孩子,你别不要我。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他们都是骗你的,我才不会嫁给那个糟老头子,再等等,很快我们就能离开了。
……
朝仓千夏见白玫的眼神逐渐迷离起来,她浅浅叹了口气,起身打算其无声息地离开。催眠这种东西,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是想对这么关心着自己的人使用的。
在白玫回忆完和白樱相处间的记忆后,她应该会睡上四五个小时,如果抓紧时间,她未尝不能在白玫赶来阻止前打入NEDE。
然而当朝仓千夏打开门的时候,本应对外界一无所觉的白玫突然开了口。
“你长大了,虽然我很遗憾我缺席了你的童年,但是现在,我等你回来。”
朝仓千夏猛地回头看去,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的白玫注视着自己,两双轮廓极为相似的眼睛对上,白玫露出了个笑。
“别让我缺席你以后的人生。”
那个瞬间,朝仓千夏接收到了委托者白玫因这个愿望而产生的所有愿力。
第14章 第十四章
“谢谢。”朝仓千夏对着白玫郑重地点点头,她合上门,离开了那个眼神恢复清明变得果敢的女子。
可能是因为朝仓千夏控制不当,原本只打算让白玫舒缓情绪的心理暗示显然造成了更大的效果,那些回忆让白玫的精神状态彻底脱离了她在自我暗示下变成的那个柔弱的白樱伪装。回到自己最初的性格里的白玫,理智时刻占据着上风。在清楚的明白不解决掉NEDE,朝仓千夏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时候,她会选择支持。
也正是看清了朝仓千夏内心的坚决,看清了自己的孩子并不愿意苟且偷生的白玫,放弃了那个希望自己的孩子活下去的愿望。或者说,将这个愿望转变为了希望朝仓千夏可以战胜所有困难。
愿望变化这件事,其实不算少见。哪怕系统000会选择意志最为坚定,愿望最为迫切的理性生物接受委托。在它完成的那一亿个委托里,也是有那么几个的。毕竟存在理性的生物往往会根据接收到的信息不同而改变自己的观点,而不是像系统那样哪怕是会产生逻辑错误也要全盘接受。
复仇或报答对象的改变,奋斗目标的衡量标准的变化……这些种种都会导致前一个愿望在规则里被认为完成,系统便可收获在变化前产生的所有报酬。但是实际上,委托其实并没有达成。但因为系统可以自主选定是否继续完成委托或者取消委托,且一般愿望的转变往往是提高了实现的难度的,大部分系统都会在这种时候权衡利弊,再决定是否继续帮助委托者。
而朝仓千夏在收获了这个世界第一个委托人白玫给予的剩余那一半的愿力后,她选择了继续完成。毕竟在这种关键时刻,能够多获得一点愿力,也是好的。
任务完成后系统能够收到的愿力的量往往和委托者对达成愿望的渴望程度以及耗费时间成正比。在这世界上存在一种特殊物质,越渴望实现愿望,委托者自身能够从外界吸收该物质的速度就越快,时间越长则吸收的越多。当愿力被吸收进生物体内后,就会转换为能够被生物体利用的愿力。
愿力的作用极为广泛,其蕴含的能量也极为庞大。令人遗憾的是,系统000经历过的所有世界里,不存在认知到愿力的生物。虽然生物体越强,愿力能够发挥的作用越大,但是在生物体内,当愿力被愿望激活发生作用时,其转换率委实低的令人发指。
打个比方,就像是非常想要跑步跑第一的人使用了微量无副作用的肾上腺激素那种程度。换成吸血鬼这类的非生物的话,相同情况下,提升的速度虽然可能是人类的十倍,但是对于跑步速度本来就优于人类十倍不止的他们而言,也不过是增加了那么些许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