诓世+番外(133)

作者:大咩哥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看着他,看着你的孙子。”有刑奴替刑主发声,“他是你的亲人,是你的骨血,是摩尼大护法最后的后裔。”

“他的生死被你攥在手里,救他,或杀他,只消一句话。”

老人浑身颤抖,胸膛剧烈起伏,沉默许久,从喉间猛地发出一声低吼:“我摩尼教众绝不屈服,你们……杀了他吧!”

说出此话,老人像是卸掉了身上的枷锁,神情变得释然而洒脱,他仰天大笑:“然后,我会带着摩尼遗民守护数代的秘密化为枯骨,但那个秘密不会就此湮灭,它会等到有缘之人,迎昭昭圣火,重归大漠!”

独孤双眸微眯,抬脚一蹬,将少年踹倒。打算从少年身上割下一片血肉塞进这个冥顽不灵的老头子嘴里,再看他是否还能硬气得起来。

弯刀出鞘,被人一掌拍回鞘中。

独孤抬眼瞧着裴戎,无声的气势在二人之间蔓延。

手间一转,刀鞘绕过裴戎手腕前抻,步伐疾动连跨几步,让过将挡在身前的裴戎,左手握柄,再度拔刀。

寒光乍泄,但也仅此而已,呛啷一声,刀锋再回鞘中。

独孤侧头一看,不知何时,裴戎已与他并肩。

白羽微扬,额前、鬓角碎发凌乱,侧脸棱角嶒峻。四尺长的狭刀横折身前,抵住独孤刀柄。

独孤再转刀鞘,引裴戎随之动作。与此同时,右手探至腰后,一条蛇纹长鞭甩出,绕过裴戎脖颈与执刀之手,用力收紧,将人捆绑。

拇指抵住刀锷一弹,弯刀如同一道闪电,冲霄而起。

独孤甩去刀鞘,伸手去接。

忽然,寒风一荡,一条长腿擦脸而过,踹中半空中的弯刀,勾住刀背,反折下踏,弯刀随之跌落,被人结结实实踩在脚下。

裴戎看着勃然大怒的独孤,目中流露一抹错杂,但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

再次转身面对御众师,未有任何言语,但他的行动比任何言语都要坚定有力。

梵慧魔罗目光落向一旁紧张注目的老人,对方没有他话中展现的那般决绝,见孙子无事,咬紧的腮帮不自觉地松弛。

虽然细微,哪里能够逃过御众师双眼。

梵慧魔罗淡笑,负手走至裴戎面前。

“今日或明日,对于他们,有何区别?”

看着探向自己脖颈的手指,裴戎没有躲避:“活着就有希望,不是么?”

指尖摩挲过泛红的鞭痕:“一个理由,说服我。”

裴戎侧头望向人墙,透过人与人的缝隙,能瞧见一些披甲人在好奇张望。

拿督骑兵被这边的骚动吸引,因为忌惮苦海的名声不敢靠近。但若纠缠下去,难保不会引起陀罗尼的注意。

“苦海之事何必现于外人之眼。”

梵慧魔罗凝视他,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

而后淡淡一笑,吩咐独孤道:“将他们押下去吧。”

扬起长袍,转身登上马车。

独孤睁大眼睛,眼底流露困惑,不明白为何御众师对裴戎这般纵容。

但他从不质疑命令,召唤刑奴将俘虏带走,俯身去拾地上弯刀……有人先他一步捡起弯刀,抬头对上裴戎眼目。

裴戎笑了笑,将刀面在袖上蹭过,拭去泥土,递还给独孤——刀刃向着自己,刀背对着曾经的朋友。

“独孤,别来无恙……”

话未说完,独孤夺过弯刀,归入腰侧,扯住盈风鼓胀的披风将身体一裹,眉目冷硬地从裴戎身旁走过。

裴戎望着他的背影,预料之中的反应,他没有多少失望。

独自站了一会儿,人群散尽,背身走向自己所乘的马车。

随口几句将车夫打发走,自己驾车的位置,执起缰绳,催动车行。前方原野苍茫一色翠,白云卧渡,山河青苍。

正想着心事,一颗毛绒绒的头颅从帘子里钻了出来。

穆洛躺卧木板,头枕双臂,冲裴戎眨了眨碧蓝左眼。

“发生了什么,吵吵闹闹的?”

裴戎抖了抖缰绳,拿起一顶斗笠戴在头上:“苦海的事情,别乱打听。”

穆洛舒展臂膀,伸了一个懒腰,嚷嚷道:“这不许干,那不许听,无聊啊!”

然后他扯起嗓门唱起草原风情的牧歌,歌声轻快,嗓音浑厚,但调子跑到了天边。远方,亦有牧女遥歌。

三巡过后,被忍无可忍的裴戎一脚踹下了马车。

随着队伍距离西流沙滨越来越近,裴戎的烦心事儿也越来越多。

起初他挺乐观的,主动亲近梵慧魔罗。想着纵然见不到阿蟾,但也可以借这位李红尘的分魂体味一些阿蟾的感觉。

结果重蹈覆辙,被对方……从换了香笼的帐篷坐起,揉着酸胀大腿清醒过来,自己只是在给这个恶劣男人戏弄他的机会。

于是,若非必要,不再靠近梵慧魔罗。

也曾想寻独孤好好谈谈,但是独孤对他,像是他对梵慧魔罗一般,好似见着了瘟疫,退避三舍。

偶然相遇,也只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最令他操心的,要数他那不安分的兄弟。

白日,穆洛无所事事,东游西逛。

与苦海杀手们,尤其是欲部的女人们打得火热。

他是个爽朗潇洒的男人,长有一副会各种笑容的“前刺主”面孔——尤其那位前刺主冷漠古板,拒人千里——让他行情火热。

穆洛在这方面,也是个放纵不羁的。

裴戎已不止一次瞧见,在车队停下休整时,穆洛搂着某个女人滚进草丛。

有时,梵慧魔罗也会邀请穆洛过去闲聊几句。

这个男人喝酒、大笑,似乎有讲不完的故事与说不完的俏皮话,引得御众师微笑聆听。却不知每当这时候,坐在一旁的裴戎手心里都攥着一把汗水。

夜里,穆洛则改头换面,实施刺杀。

譬如半夜潜行至马圈,在拿督带来的战马石槽里下药。

那是一种草原上独有的药果,生长在褐环蝮蛇巢穴附近,常年受到蛇涎滋润,因而带有轻微毒性,能令误食的人畜产生幻觉、惊悸。

穆洛企图借此引起一场惊变,令战马暴动,冲撞入拿督营地,践踏过陀罗尼的帐篷。

又譬如击倒看守营火的守夜人,抬起满缸牛油倒在营地外的干草上,趁着风势正好,放火烧营。

但不幸的是,每次计划才起一个头,就被尾随他的裴戎阻拦。

浓黑夜色下,两人无声交手数次,未惊动任何人。

翌日,无事发生一般,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彼此并不提及夜晚的交锋。

这天,穆洛懒洋洋地枕在一名女人的胸脯上,听她讲起自己的一名姐妹。

那是个高挑丰满的美人,擅长制药、暗器与魅术。

在一次任务中伤了根本,已经做不成杀手,便想找个退路。

正巧被选为苦海同陀罗尼传话之人,在几日往返间,与陀罗尼勾兑上眼,想要借此机会,脱落苦海,留在大漠里做个王妃。

那位拿督君主也是个寻求刺激的主儿,虽然忌惮苦海,但更想试一试苦海欲奴的滋味是否如传言一般极乐。

他们相约于今夜在湖畔会面。

这个消息引起了穆洛的兴趣。

是夜,他藏身在那个女人的帐篷外,耐心地从傍晚蹲守至深夜。

女人走出帐篷,担心被人发现,用一件黑色披风将自己从头裹至脚尖,令人分辨不出男女。

在穆洛忽然出招时,警觉还手。

这女人不愧曾是苦海精锐,穆洛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人弄倒,自己还差点儿被插了几刀。

他撩起披风,露出昏迷美人的真容。

漂亮是漂亮,但脸上、胸口与腹部的淤青有碍观瞻。

穆洛眨了眨眼睛,可能下手重了点儿?

屈膝半蹲,双手合十,无声地说了句抱歉,将女人藏进深草里。

他脱下外套,露出贲张的脊背。

拿起从女人身上脱下的抹胸与纱裙瞧了有瞧,好不容易找到为了美观隐藏的暗扣,手脚笨拙地穿在身上。

这套裹胸露腰的装束,穿在女人身上妖娆妩媚,完美凸显身躯的玲珑体态。

但穆洛阔背窄腰,丰满健美,典型的武人身材,纱衣紧绷绷地勒着胸膛与胯部,着实不忍直视。

穆洛仿佛一点儿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害臊,将事先准备好的布料揉成一团,塞进胸口。捧着胸前“两团”抖了抖,见固定得很好,这才满意地揣好信物,向陀罗尼的帐篷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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