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观海见陈诺言只顾着逗猫,随手从茶几上扯了本故事本,没注意到书是倒的就递给陈诺言说要听故事。
陈诺言接过故事书,眼睛正好扫到大厅里阿姨清洗干净的遥控车上。他不动声色的走近遥控车,看着江观海问道:“这车之前还是新的,怎么就要洗了?”。
江观海眼神闪躲,最后支吾着说摔了。
陈诺言弯腰在洗干净的车上看了会儿,最后掏出眼镜戴上。他看着江观海惊讶的问:“怎么会有你你的脚印?”
江观海两眼向上睁开,然后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就要开哭。
“你最好别哭,”陈诺言斜靠在墙边,语气里已有严厉,他说:“不然今晚你就睡这客厅。”。
江观海一听,果然闭紧了嘴巴,两眼里有泪水滚来滚去就是不敢掉下来。
“为什么?”陈诺言放轻了语气,等着他回答。
“因为......因为舅舅......不理我”江观海说:“我不敢了,舅舅。”
“为什么?”陈诺言无视他的眼泪,继续问道:“为什么不敢了?”。
“舅舅,舅舅会生气。”江观海这次答的挺快,说完就只盯着陈诺言,企图用卖萌蒙混过关。
“那舅舅不生气,你就可以随便毁坏东西了吗?”陈诺言看着江观海,语气平平的问道。
“是”江观海话接的挺快,说完见陈诺言脸色不好。又赶紧补充道:“是妈妈说的。”
“什么?”
“妈妈说爸爸会生气的事,让我不要做。”江观海歪着小脑袋,好像真的在回忆似的。
“什么?”陈诺言有些难以置信,他不觉得林秋棠会这样教育孩子。
“那不生气的事是指什么?”陈诺言改为靠坐在矮柜上,双手抱胸看着江观海。
“不是大事,”江观海说:“书房里的东西不能碰,其他都不是大事。”
“你妈妈真这么说的?”陈诺言再开口,语气已经有些冷意。
“不是,呜呜呜~妈妈没说,但是......”江观海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许是词汇量还少,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陈诺言却是一听就明白了,林秋棠只跟他说不能碰的,没说为什么不能碰。追根究底是没教他去喜欢去爱,只教他强弱和避开强弱。
陈诺言静下来一想,他觉得自己也能理解林秋棠。他并不指望一个对爱幻灭的女人能教人去爱,他只是忍不住叹息。
“以后再也不能乱破坏东西了,知道吗?”陈诺言弯腰捞起江观海,轻声说道:“你伤害他们,他们会对你失望,以后就不会跟你玩了。”。
“嗯”江观海不以为意,在他心中,只要陈诺言不生他气他就没事。
“舅舅也会对你失望,也会不带你玩。”陈诺言随即砸下一句话,江观海果然吓了一跳,那样子马上又要哭出来。
“舅舅带上眼镜什么都能看到,你信不信?”陈诺言摘下眼镜在江观海身边绕着玩,语气轻轻的说:“你看得见车上的脚印吗?”。
江观海摇摇头,陈诺言继续说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看得到。”。
江观海张大了嘴巴,马上保证不敢了。
“嗯,以后不要往阿姨身上泼水。她替你洗澡很辛苦,洗完要说谢谢。”陈诺言晃了晃手中的眼镜,江观海老老实实的答应了。
“好了,想听什么故事?我给你讲。”
“《农夫和蛇》,”江观海指着书上的目录页说:“妈妈给我讲过这个。”
“不要,”陈诺言打着哈欠说:“不讲这个,换一个吧。《善良的小狮子》?”
江观海赶紧点头说好,认认真真的听陈诺言瞎编故事。
陈诺言把江观海哄睡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他走进卫生间敷了张面膜,又涂了半天的身体乳,最后才倒在床上睡过去。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陈诺言还沉浸在梦乡里。他的睡眠一直很规律,睡六个小时然后自然醒。昨晚将近一点钟睡,今天六点的闹钟闹醒他的时候,他十分不舒服。可又不得不起,今天他和好朋友白云宣约了去百花园写生。
因为陈诺言的脚不太方便的原因,白云宣特地开了车过来。
陈诺言嘱咐阿姨送江观海去书法培训班,又允诺晚上会去接他,这才跟着白云宣去百花园写生。车开出了几十米,他又想起什么似的绕回去把在睡大觉的许滚滚抱上。
“哟,你还养猫了?”白云宣有些惊讶道:“你不是说猫最无情,只能看不能养吗?”
“啧”陈诺言撇撇嘴说:“可她可爱啊,你看这脸这身材,无一不是按着我的理想型长的。”
“陈诺言?”白云宣想了想说:“你不会被你侄子折磨傻了吧?”
“对了,”白云宣问他:“我不是记得他学的是跆拳道嘛,怎么改书法了?”
“我觉得书法更适合他,我给他换了,先练着吧。”
“也是,那小子打人太他妈的疼了。劳资上次让他不小心砸了一拳,肚子疼了好久。练书法好,修身养性。”白云宣说完又说道:“不信你真的是人生赢家了呀,猫和儿子都有了,就差个事业......”
不信是陈诺言的外号,大概就是诺言——不信的意思?几个发小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头,叫着叫着也都习惯了。
白云宣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他看着陈诺言又赶紧说道:“没事,咱们还有明年。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的......”。
“嗯,”陈诺言说:“是不急。”
明年都要毕业了,还有什么用?
百花园坐落在半山腰,可以驱车上去。陈诺言和白云宣到了之后,白云宣去找地方停车。陈诺言的脚不方便活动太久,就坐在石凳上等白云宣。他等着无聊,就拿出消毒水对着周围喷,喷完了又拿出驱蚊水和驱蛇水也喷了一遍,这才重新坐下来。
许是驱蛇水的味道太重太难闻,许滚滚跳出他的书包跑了出去。
陈诺言心下着急,也顾不得脚方不方便了,起身就跟着追了出去。
陈诺言跟着许滚滚跑到园子的一角,周遭有一群坐着轮椅穿着病号服的人在散步。他仔细揉了揉眼睛,这才又重新睁开,眼前是昨日对他横眉冷哼的许梓森。他此时正屈身半跪在轮椅前方,由于侧着的原因,陈诺言看不清轮椅上的人的脸,只看得清那一头棕褐色的头发。陈诺言脑子里灵光一闪,有种撞破人家隐私的羞愧感。
他轻手轻脚的抱起蹲坐着的许滚滚,双手捂着许滚滚的嘴,任由许滚滚滑腻的舌头在他手心里舔舐。
等到走回了原处,他才放开许滚滚深呼吸了一下,就跟做了多惊险的事似的。
许滚滚适时喵了一声,重新跳回书包上睡大觉。陈诺言险些扑过去捂住它的嘴,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自己又没做贼,怎么跟个贼一样紧张?
陈诺言围着原地转了两圈,最后重新坐下在稿纸上开始画图。这才画了许滚滚的轮廓,他脑海中又显出了徐梓森跪在那女人前面的样子。褪去一身的锋芒,他的眼神柔和中带着情意,硬生生挡住了锋利的五官,整个人都像是陷在了温柔乡里。
陈诺言想:“原来有些人不是不会温柔,而是不对你温柔。”
“乖乖,你刚闻到他气息了?”陈诺言放下画笔,对着趴着的许滚滚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问完他又觉得有些好笑,捡起画笔准备当作没问过。不成想,许滚滚反而对着他又喵了一声。
陈诺言:“......”你这渣猫,也没那么无情嘛。
许滚滚像是懂他的意思似的,紧跟着又喵了一声。
陈诺言哑然失笑,哄着它道:“是是是,你不是个渣猫,你只是没遇到让你深情的人。”。
“......”
空气中陷入了沉默,陈诺言说完自己都怔住了。俗话说好奇害死猫,自己这又算什么?已经开始编排人家的私事了?
陈诺言重新下笔,这次没有画许滚滚也没有画花。他闭着眼睛,任由笔尖在画纸上涂画。
这是他常用的迅速静心的方式,做他们这行的,免不了浮躁烦躁对作品不满意画不下去。他用这种方法,不出三分钟就能安静下来重新进入状态。
这是他独创的方式,百试百灵。
“喵~”许滚滚在陈诺言准备睁开眼之前又叫唤了一声,陈诺言被他叫的吓得忘了动笔。猛地一睁开眼,头顶上除了刺眼的阳光,还有一人,身穿酒红色的西装,一张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和“你怎么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