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却因为他为此过来借住而偷偷地高兴。
太无耻了。
陈其年看着游北的眼神渐渐地暗淡下去,愣了一下,心里面咯噔一声,忐忑地问:“真的不高兴了?”
他害怕自己作过了头,真的令游北生气了。
陈其年在“上一世”没有这么作过,他是所有人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正式接受教育之后逐渐的收敛起了顽皮,越来越沉稳,一举一动都令人无法挑出毛病来。他也不撒娇,因为没有人让他撒娇,他爷爷奶奶是老派人,父母也不在身边,并且父母都很稳重。
他并不因此难过,也过得很好。
只是,重生之后,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对游北作一作。
陈其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他就是忍不住。
也许是因为知道游北那么喜欢自己,无论如何都会让着自己。
也许是因为在实践中他发现游北果然很喜欢自己,果然无论自己怎么作他都会让步。
也许是因为——
陈其年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什么。
他只是觉得,每一次看到游北无可奈何却又拿自己没有办法的样子,就觉得心里面甜滋滋的。
这是一种他从未在别的地方得到过的感受。
令他上瘾的感受。
但是,如果游北真的生气了——
“和你没有,关系。”游北说。
陈其年却说:“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住过来的话,我就不住过来了。”
游北从一开始就不希望他住过来,不希望他接近自己,听到这种话明明应该立刻说“好”,可是却说不出口。
游北心想,果然自己是无耻的人。
自私到不想让陈其年走。
一边说着害怕玷污陈其年,另一边在窃喜,在狂喜,在飞快地买东西,想要留住陈其年,害怕陈其年住得不高兴就不住了。
太虚伪了。
太恶心了。
陈其年看着游北的头越低越下去,觉得屋子里面的气氛太低沉了,心里面也越来越慌,舔了舔嘴唇,说:“我是吓你的,其实我住我家里面挺好的,他们总有办法安排崔烈住,不会让他一直和我挤在一间卧室里面。先吃饭吧,吃完了,我教你写作业,今晚我就回我家去住。”
很好,就这样。游北在心中疯狂地这么告诉自己,抬起手,咬了一口包子,慢慢地嚼着,咽了下去。
然后,游北说:“你就,住在,我家。没关系。”
太无耻了。
游北心想。
但是,如果能够和陈其年在一起,无耻又怎么样?本来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是一个混混,地痞,流氓。
我本来也是通身的罪孽。
——但是陈其年不是。
陈其年是干净的。
游北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他希望自己死掉。
只有死了,才会不再觊觎陈其年。
他害怕自己活着。
若他活着,心中那头扭曲的、不自量力的、流着谗水的怪兽,就会在陈其年的纵容下得到苟且偷生的空间,会拼命地汲取着陈其年的养分,会挣脱禁锢,啃咬陈其年,把陈其年生吃掉。
你看,现在他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
他应该把陈其年从自己的身边赶走的。
可是他却无耻地为自己留下了这个机会,并且在心中偷偷地期待着。
游北的额头都快贴到桌面上了。
陈其年更加担心:“小北?你不要这么勉强,我——”
“没有勉强。”游北说,“你留下来。”
我是一个畜生,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会在侵犯了你之后,对你说“活该,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我就是这样的畜生。
早晚你会知道的。
游北心想。
作者有话要说:江一六:呵,你有那出息呢?(江一六是第一个疯掉的,没想到吧.jpg)
第十九章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吃完了早饭,游北默默地收拾桌面,陈其年则把作业拿出来,摆好。
游北坐回去,拿起笔写作业。
妈的,不会做。
题目都看不懂。
游北听同学说过笑话,说卷子上面的字都认识,放在一起就不认识了。他觉得那个人在说谎。
题目里面有些字他并不认识,也不认为那个家伙会认识,比如那一堆气字旁的字,他不相信那个家伙能确定什么字念什么。
陈其年问:“哪道题不会做?你都可以问我。”
游北:“……”
你应该问我哪道题我会做,而我会告诉你,一道也没有。
陈其年咳嗽了一声:“化学是有一点难,从语文开始吧。”
游北打开了语文作业。
又他妈是选择错别字的题!
错一两个字很正常,一定要挑出来吗?而且错到一般人都认不出来的程度,不如将错就错了吧!
游北在内心疯狂地质疑现行考试制度与意义。
陈其年看他握笔不定,说:“这个没有别的办法,你先尽力选,把你觉得不对的字圈出来,事后对答案都看一遍,把记错了的抄下来,多看几遍,就记住了,下一次就不会错了,其实考试时候来回都是那些易错字,是有范围的,别紧张。”
游北:“嗯。”
他纠结着选了一个看起来更顺眼的答案。
下一道题目是选错句。
哦,漏掉了一道题,在选错别字的上面还有一道选择错误拼音的题。
游北:“……”
我看这个世界就有很多错误,有那么多时间去修正一下世界错误吧!比如陈其年为什么突然离我这么近?!
掀桌!
桌子当然没有掀成功,桌子对面坐着陈其年。
如果桌子对面坐着江一六,游北就掀了。
不,如果对面是江一六,在江一六要求他写作业的第一秒钟,游北就把江一六掀了。
兄弟是手足,陈其年是衣服。
游北不裸奔,这辈子都不裸奔。
游北在陈其年的指导下写着作业,不知不觉倒也习惯了这样的节奏,正沉迷学习,他家门就被敲响了。
游北不悦地抬头看过去,心中突然恐慌。
如果是混混来找他呢?
混混会看到陈其年,陈其年也会看到混混。
“其年,奶奶让我叫你和游北回家吃中午饭。”
是一道游北陌生的声音。
陈其年却不陌生。
他看了一眼时间,对游北说:“是崔烈。”
游北:崔烈是谁?
游北:哦,霸占你卧室的那个家伙。
陈其年不想见崔烈,却又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一来,他不想让爷爷奶奶看出端倪,想瞒着两位老人家;二来,他并不知道崔烈在高三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大学时候那样,他并不想自己成为这个催使崔烈黑化的因素,按照小说套路,如果崔烈在他家遭受到了羞辱或者其他的痛苦,就很有可能原地黑化,最后仍然会导致他爷爷奶奶被气到住院的结局。
说不定好吃好喝伺候着崔烈,让他好好儿考上大学,他就不黑化了,一直保持这个柔弱小花朵的姿态吧。
陈其年便去开了门,对崔烈说:“好,我们就过来。”
然后回头看游北,“走,去我家吃饭。”
游北:“不去。”
陈其年说:“你想去。”
游北:“不想去。”
陈其年说:“我要你去。”
游北:“……”
陈其年说:“走。”
游北站起身,跟他走。
这样不行!
游北扼腕!
崔烈:“……”
操。
陈其年的爷爷看到游北过来吃饭特别高兴:“小北啊!”
游北:“……”
陈其年果断地说:“爷爷,吃饭!”
他爷爷装作没有听到,抓住游北的手,亲热地拉到自己身边的座位上面,问:“最近还好吗?”
游北:“好。”
爷爷:“你都多少年没来家里了,每一次看到爷爷就跑。”
“……”游北,“没有。”
爷爷:“我都看到了,别否认。”
游北:“……”
爷爷:“你和小年关系最好了,这些年也不玩在一起了,我和你爷爷当年就是一起长大的,到他走,我们也是最好的朋友。”
游北:“……”
我没想做陈其年最好的朋友。
如果你知道我想对陈其年做什么,你会被吓死的,你会嫌弃我,会憎恶我,会把我轰出去,会后悔曾经善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