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事情要母亲帮我。”
冯二爷不计较这些,只脸上竟然挂起来了笑,起身对着老太太行礼,如此的客气周到,老太太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稀奇了,竟然有要我帮忙的时候?”
“禧姐儿如今——”
刚起一个头,老太太扶着靠背椅的手就撑起来头,头疼的很,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不由得打断,“老二,禧姐儿的事情,你要好好想一想才行。”
“如今她生日还没过,还是个小丫头,现如今有了新的婚姻法,对女子结婚年龄也是有要求的。”
“再一个,老爷子亲自养大的,她母亲膝下只有她一个姑娘在身边,你要接了来,这要老爷子如何不舍,要四太太如何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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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的头疼,一听到儿子提起来禧姐儿,她就知道是为了这个事情,儿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
要去接来禧姐儿,她当然是觉得好,在自己身边陪着说话,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儿子身边也有人了,养几年就结婚了。
只是那家太难看了,长辈父母都在,你要接了老养,不好听的人都要说是童养媳,没有这样的道理,一想到那家老爷子的脸色,她都不敢开口说这样的话,瞧不起人还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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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再次申明,“要说你去说,我是不去给你当这个鸡毛掸子的,让你岳父大人给你一顿骂才好呢。”
不由得幸灾乐祸,儿子是真敢想,你想接,也要看看人家给不给你,要是给,她高兴,多了一个乖巧的闺女,要是不给,那就算了。
老太太心里也是想着占便宜,就是不好意思开口而已,因此鼓动着儿子去。
冯二爷无可奉告,板着脸就走了。
自己也不等着大哥回来了,第二天就收拾了行李,北上了,先去了天津卫。
结果刚下火车,二舅妈就在亿万人群当中看到了他,一溜烟的奔过去了,“侄儿女婿。”
“侄儿女婿,刚巧怎么就到了这里来?”
冯二爷好一会才回神想起来,“喔,是佟二太太,您这是走亲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二舅妈走个棒槌的亲戚,她哪里是来走亲戚的,依着她的性子,是绝不会离开北平的,要来,只是为了生计。
是的,二舅妈是一个人偷摸跑出来的,佟二爷不肯来,那家也不来,她自己一个人鼓足了勇气来了天津卫,美曰其名是给皇帝尽忠的,来叩谢旧主的。
只见她面色悲戚,嘴角耷拉着,眼皮也耷拉下来了,顺便看了一眼这个侄儿女婿的新皮鞋,这才开始自己的表演,“您也听说了吧,咱们大清啊,没了。”
语气之低沉,只听得冯二爷眼皮子跳,只怕她下一秒几抱着人哭。
“我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但是也心里有着家国的,皇帝退位,是旧主子,我得来拜见一下。”
决计是不肯提自己是为了钱,但凡是旗人来叩头的,皇帝都是拿着钱给,觉得忠心耿耿,是一群好奴才。
为了维护生育也好,是真的感动了也好,反正都给钱。
冯二爷能信了她的鬼话,叩谢旧主可以,只是佟家二太太不是这样的人,像模像样的问了一句,“那您这是回程?”
叩谢完了当然是要回北平了,他想到北平,第一个想到的总是禧姐儿,亭亭玉立。
心里面走了神,二舅妈看不出来,滔滔不绝的说,但是决计不肯提一句自己迷了路,从北平下了火车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天津卫这么大,她上哪儿去找皇帝了,不得不求助冯二爷。
冯二爷心里面笑的腰疼,面子上崩住了。
心想要是禧姐儿听到了,只怕是要微微笑的,这孩子向来是厚道的,你说的不对,她也只管着笑,绝对不与人脸红脖子粗的。
想起来禧姐儿,不免对着二舅妈极为厚道了,热心的招待了二舅妈一顿饭。
二舅妈身上的钱,只够来的火车票,她以为自己下了火车就能看到皇帝的,这毕竟是个大人物,就跟去了北平找紫禁城,人人都知道的事儿。
谁知道,皇帝的行踪没人知道,她打听了,人家说什么的也有,再也不是万众瞩目的时候了。
冯二爷倒是清楚的很,皇帝现在低调的很,自去过自己的自在日子,关上门园子里游玩,又喜欢到处打猎,钱那么多,什么潇洒日子没有呢。
只是日本人找他,想着谈合作,其余的美国人英国人也在来往,皇帝虽然不当了,但是大清的遗老逊少还在,留着辫子的大有人在呢。
第46章 二爷从军记
家里头佟二爷就找疯了,去佟家大爷那里,那里敢让大哥知道呢,他病怏怏的,什么事情都是受累。
恰好大嫂在煎药,佟家二爷看着那纸包里面的都是渣滓了,人参都没有一根好须子。
“大嫂,这药吃了不行啊?怎么就买了这样的药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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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看了一眼屋子里,怕给大哥听到了,“他二叔,等着明儿,这样的药渣子都没有了。”
大嫂打从嫁进来,过得就是苦日子,佟大爷得的病,就是让人伺候的病,好生养着的富贵病,有钱了多活几年,没钱了就只能是耗死了。
打从庚子年开始,家里就没个进项了,又到了现如今,去药铺子里面赊欠都不肯了,旗人都成了老赖,谁都不想赊欠个没底洞。
佟二爷虎目含泪,自己掏了腰包,也没几个钱,塞到大嫂手里就走了。
佟家鼎盛的时候,半朝为官,何曾这样落魄呢。
大嫂端着药进屋子,大哥咳嗽的不像是样子,“老二来是为着什么事儿?”
“没事,就是来看看。”
大哥终年不见阳光,瘦的一把骨头像是枯木头一样的,屋子里面终年不流通的各种味道,只让人闷得像是三伏天。
青色的眼睛里面都是血丝,暗红色的,深深的埋在眼眶里面,“又拿了二弟的吧。”
大嫂低着头,坐在床边低低的答应,“下个月的钱粮下来了,我去给二弟找补回去。”
大哥就不说话了,他人事不知道一点,还以为大清在呢,还以为旗人还有饷银呢。
大嫂什么都不敢跟她说,自己午饭也没得吃,想着要买药,二弟虽然是时时接济,但是也不能连累她一辈子啊,可是她一辈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没个赚钱的生意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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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扶着门槛,邻居家里老太太看着她哭,不由得劝,“又犯了为难不是?”
大嫂赶紧擦擦眼泪,“老太太,您吃了啊?”
“吃过了,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也是怪不容易的,伺候这么多年了,先前有钱还好,现如今没个进项,你说说这等着吃药的人,在穷苦人家里头,不如是早早的去了。”
说了观察着大嫂的神色,看她木愣愣的,不好说的太过于直白了,端着盆子就走了,去洗衣服去了。
大嫂手指头抠着门,打碎牙齿了肚子里面吞,她怎么能呢?
老太太的意思她明白,再明白不过了,丈夫能活过今天,可是要是没了药,也就是一两天的事儿。
总归是要走的,不过是多早晚的事儿,不过是带累活人的事儿。可是她愿意让他带累啊,她乐意伺候啊,哪怕没个人样子,她都愿意把他当成个伟男子一样的敬重。
从没嫌弃过一声的,大哥说话大嫂从没有违背过的。
她自己鼓足了劲儿,不知道什么叫新社会了,只是想着自己也应该去找个活计干干,可是什么也不会,但是兴许能去给人家当老妈子,去缝缝补补的,她会绣花,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
枯坐了半下午,等着晚上人少的时候,才敢出门去,白日里从不敢出门的。
大嫂的到来,给四太太的心里头,又添了几道愁绪,是了,大哥是个药罐子,往里面扔进去永远都不会有回报的钱。
“我寻思着,想着找个活计干,可是小姑您瞧瞧,这个年纪了,还有什么能干的呢?”
四太太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她也没有凭着自己的本事去赚过一分钱,想着三姨娘说的绣花能卖钱,喊了她来商量。
三姨娘是吃过大苦头的人,“给人家洗衣服,还有做鞋垫,怎么也有几个钱,就是费眼睛。大太太,您会绣花,这个也有人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