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则初也没有主动过来找她。
马尚飞倒是找过他,但杨音音这两天正和马尚飞闹别扭冷战,马尚飞和秦则初说过话后回来,杨音音没有八卦他们,马尚飞也没主动说。
许央什么消息都没听到。
下午放学,杨音音收拾着书包:“许央,外面好像变天了,我们打车去吧,还能早点回家。”
杨音音今天生日,两天前说好请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吃饭。许央和另外两个同学订了蛋糕,约好今天放学过去拿蛋糕,然后再去KTV。
张斌加入她们的讨论:“杨音音,算我一个。”
杨音音笑:“给红包吗你?”
张斌:“要多少?现封。”
马尚飞哼了声,重重踢了下凳子腿,拎着书包离开。
杨音音切了声:“拽什么拽,反正不请你。”
许央慢吞吞整理着书包,偷眼看见秦则初正趴在桌上睡觉,可能是这边动静太大,吵醒了他。
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靠着后桌坐了会儿,然后拎起书包站起来。
许央忙移开眼。
怕他看到自己,又怕他看不到。
余光里,秦则初走过讲台时,好像看了她一眼,又好像没有看。
没有停留,他径直走出教室。
许央拉上书包拉链,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
畏手畏脚,磨磨唧唧。
其实她一直很羡慕杨音音的性格,热情奔放,开朗大方,有话直说。像今天这种情况,如果是杨音音,她肯定第一时间直接过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再解释下座位的事情。
KTV里,许央有点心不在焉,分吃过蛋糕,她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
一直在包厢里待着,出来时才知道外面下着小雨。
街灯初上,夜色渐浓。
许央在隔壁精品店买了把伞,这片不太好打车。她往前走了一段路,在路边一处显眼的广告牌旁停下,撑着伞等出租车。
五六分钟后,没等来一辆空车,等来了一群混混。
六七个青年,头发五颜六色,纵欲脸,叼着烟。
许央攥着伞柄背过身。
口哨声此起彼伏,夹杂着流里流气的调戏声:“小妹妹不要怕,哥哥不是坏人。”
许央当即就走,几个小青年嬉笑着跟在她后面。她走快,他们也快;她走慢,他们也慢。压根甩不掉。
雨渐大,夜渐浓。
许央越来越慌,下一个路口时,她疯狂跑起来。
慌不择路,她闷头撞进一条暗巷里。
青年们嘻嘻哈哈。
“小妹妹,你跑什么跑?哥哥有这么凶?”
“哎唷,怪不得能跑,这双腿啧啧啧,真够味。”
“哥哥没钱花了,妹妹能不能借哥哥点钱花?”
“不借也没关系,哥哥带妹妹去挣钱啊。”
“……”
暗巷灯光昏黄,僻静破败。
许央缩在角落,觉得自己的人生要终结在今晚。
突然。
巷口传来一声闷响。
隔着雨丝,许央看见巷口站着一个人。
白衬衫半边掖在裤子里,半边耷拉在外面,纽扣系得乱七八糟。碎发凌乱,嘴里叼着烟。
许央想大声叫,喉咙里像塞了棉花,发不出声音。
他晃过来。
越来越近。
秦则初。
许央觉得世界在眼前渐渐抽离,只余秦则初慢镜头般走过来的画面。
秦则初不紧不慢,一层一层卷着袖口晃过来。
在青年们嘈杂的声音里,他走到许央跟前,站定。
然后。
他在许央脸上吐了口烟,说:“她家有的是钱,多要点。”
第21二场雨
许央全身僵硬, 不可置信地瞪着秦则初。
秦则初再吐一口烟, 似笑非笑:“分我点啊。”
他这个样子, 比那些青年混混们更流氓色气。
许央大脑停止转动, 完全不懂现在的秦则初。
“操!”一个红毛冲过来,“你哪来的?!”
秦则初咬着烟没动, 眯起眼看着许央。
下一瞬,他抓起许央的一只小手。
就在许央以为他是要抓着她跑的时候, 秦则初拽着她的手, 按在了他裤腰上。
然后。
用她的手指扯开他裤子里掖着的半边衬衫。
许央:“!!!”
秦则初没算完, 继续牵着她的手指, 再勾了勾他的内裤边沿。
指尖划过他小腹,温热瞬间蹿进身体。
许央整个人木掉,大脑一片空白。
冲过来的红毛一个急刹车,盯着他胯骨露出来的一小截纹身愣住。
秦则初咬着烟,缓缓回头,慢条斯理道:“你刚说什么?”
红毛支吾:“你、你是花爷的人?”
秦则初哼笑了声, 突然出手扼住他的脖子, 说话依旧不紧不慢:“你看我有钱吗?”
红毛讪笑:“哥们,误会误会。”
秦则初:“你还没回答。”
红毛:“有有有, 有钱, 有钱人。”
秦则初拿掉嘴里的烟, 笑:“有钱?”
红毛:“有有有啊——”
秦则初突然把烟头摁在他脸上,边摁边拧:“老子有钱你怎么不来要!”
“不是,我啊啊啊——”红毛被秦则初一脚踹飞。
其他几个小青年手拿板砖木棍甚至匕首一哄而上, 秦则初一个字不说,来一个踹一个。
许央双腿发软,撑伞缩在墙角,完全被吓呆,什么反应都给不出。一片混乱中,她最后只看见秦则初拎起仅剩的一个站着的人,直接抡在墙上,这人哼都不哼一声,咚一声砸在地上。
秦则初冷着脸,转身大跨步到许央跟前,一把揪起她,往自己膝盖一摁,抬手就打。
连打三下,每下都用了全力。
掌掌打在屁股上。
边打边训:“考试的时候脑子不是挺好使吗?这会儿怎么就傻逼了!人多的地方不跑,专往黑灯瞎火的死胡同里钻!等着被人轮?!”
“鼻子下长的是什么!不会喊?!”
“撑个破几把伞!这时候了还怕被雨淋!”
他打完屁股,拽出许央手里的伞,“砰”一下合上。
一手拎着她,一手握着伞柄转身去戳地上离他最近的红毛,伞尖次次戳中红毛身上的要害部位。
秦则初边戳边训:“学会了吗!伞就要他妈这样用!”
许央撇着嘴,闷声哭出来。.
屁股火辣辣的疼。
滨城已进入夏天,她今天穿着夏季校服,上衣短袖,下身是个短裙。布料虽然不算很薄,但秦则初的力度非常大,巴掌打在她屁股上,那层布料跟没有一个样。
恐惧、疼痛、羞耻。
所有情绪最后都化为眼泪。
“现在知道哭了?!”秦则初依旧冷着脸,“如果我没来,你现在正被——”草哭。
许央攥着他的衬衫,脸垂在他怀里,压抑呜咽。
秦则初咽下没来得及说的两个字。
地上的青年挣扎着爬起来,有个头铁的,拿着木棍冲过来,被秦则初一伞给捅倒。
红毛小声说:“他是华爷的人,我们走。”
青年们陆续溜走。
灯影摇曳,暗巷幽静。
许央的细小呜咽声挠得秦则初心痒痒,火气消去后,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过分。
操了。
还真是把自己代入老父亲身份了。
打她屁股,吼她。
这个操作他其实是跟着秦川学的。
记得小学二年级的一天,放学路上,他被几个大人强拽进面包车里。当时他完全吓傻,只会嚎着嗓子哭。
秦川找到他,不哄不安慰,第一件事就是打他屁股,边打边骂。
把他打懵之后,秦川一手抱着他,一手捡了根铁棍冲进那群人里,说:“秦则初,你给我好好看着,老子是怎么揍人的!”
从第二天开始,秦川教他散打、拳击,教他认识人体构造图和穴位,甚至教他怎么利用‘自然客观条件’不动声色弄死人。
*
许央呜咽:“秦则初,你为什么逃课?”
秦则初:“……”
万万没想到,这一通闹腾后,许央第一句话居然是问他这个。
许央嗓子都哭哑了,抽着鼻子又问:“这些天你去哪儿了?”
秦则初垂眸,盯着她看。
雨丝淋在她头发上,湿漉漉的几缕碎发贴在脸颊,皮肤白得发光,眼睛水润,扁着嘴,一抽一抽地哭,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