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步生莲续写篇+番外(35)

作者:凰九九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此时罩子刚好将连宋君罩住,他收了手,侧过身,也不看我,淡淡道:“唔,你便是成玉?”

我一直看着床上的连宋,没察觉出他有什么异常直呼,才缓缓点头,动了动喉咙,可过了良久,嗓子才想起如何说话一般,勉强回答:“对,我是成玉。”

说话的声音像是有沙子昏了进去,听着让人不舒服。

但玄衣青年却没有回答我什么,只是拂了拂子,床上的连宋连同透明罩子,和他一齐消失了。

伴着梨响压抑的惊讶声,我转头冲她招招手,意思是过来扶我一下。

他走了。

第三章(八)

连宋走后,我又回宫一次,为的是应太后之召。

宫中的故人和我分别的时间都是按年来计算的,印象里这位高高在上的华贵妇人待我还是很好的,那些祸事还未至的时候,她常常带着我,宫内女眷的小宴,有我一席之地,宫外进香拜佛,也会跟着我的一顶轿子。

太后的院子和从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被宫人时时刻刻都打点得很好,只有儿时我和成筠一起种在太后园中的长寿枝,如今已经长大,树干已有碗口粗壮,想来能顶得住不小得风雨。

只是,那些年的恩宠和笑颜下,是真情还是假意,现在都不得而知了。

太后是等在寝殿里的,我进门的时候她只简单的着了件外衫,头发也没有束起,我跪在地上行礼的时候,她只叫我抬头,并没有准我起身。

匆匆扫了一眼,纵然窗外园中的景致似乎并没有随着年岁而变化,但逝去的时间如同扶壮了园中的长寿枝一样,也在太后的眼角和额上留下了几笔痕迹。

“阿玉,你回来了。”

“回太后,成玉回来了。”

欲言又止的片刻沉默后,太后看着我,没有立刻提起静安王叛乱之事,却是徐徐说起了另一件不相干的事,“阿玉,你可知,在你还小的时候,哀家每每去典正寺祈福上香,都带着你去?”

这个缘由我当然知道,袖中的鹅黄手帕被我攥得紧紧,老实回答:“主持说成玉有慧根,有佛缘。”

“你说的不错,现在我常常想,当时不该不舍得,如果那时候把你留在栖白山,也不用担着如今的这诸多苦楚。”她一边说着,一边下了床,走到我身边,低声道,“你从前都是自称阿玉的。”

我抬起头,太后和我离得很近,这么近得距离,我都能悉数她眼尾得细纹,却读不懂她眼中的真假。

情意二字,牵涉上皇族政治,便再难保持如一纯真。

“太后总说从前如何,可从前可贵,不皆是因往事不可追么?阿玉也好,成玉也好,跪在太后跟前的不都是同一人。阿玉徒子自欢快无忧多年,但此刻成家有难,该担的担子,阿玉却从每想过不去承受。佛缘慧根种种,不顾俗事自然一身轻松,可阿玉却觉得,俗事也是件乐事。”

太后被我的话弄得一愣,接着苦笑道:“哀家本该料到如此。”

我跟着她的话反问她:“我却每料到太后能如此。”

太后却没有立刻回答,只静静起身,回坐回床上,道:“阿玉你肯牺牲自己保全成家的江山,哀家如此,也是未求同家半生平安。”

我想起来了,同是太后的闺姓,叛变之后的诸多隐情都埋在同家这里,我揉着额头,却不愿多想。

因如何,果既定,多思亦徒劳。

两日来身子是养得大好,但白日里却依旧困倦得厉害,大约是被夜里连连的噩梦惊醒的太频繁,虽说身上的疼痛并不再折磨人,灵台却混混沌沌的。

可即便是混混沌沌,用残存的几丝清明,却是很放心的想着,那人走了,我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十四公主来了两次,朱槿倒是还好,梨响却孩子气的不给她好脸色看,奉茶的时候故意把茶水都溅出来弄脏湮澜的衣服。因为湮澜得故事讲得久,梨响奉茶得次数便响应的多了许多,头一次湮澜回去的时候,袖口的衣衫都湿了大半,第二次她再来的时候,朱槿便不许梨响进屋了,梨响在门外生闷气生了一下午。

十花楼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安逸过,一日中大部分时辰我都是靠坐在自己的新床上,床是前几日我还在昏迷的时候朱槿置办的,同我从前的那一张很相似,是一张老木梨花床,床柱子上雕着的图案跟从前不同,是碧波涛涛的图形,木上水波沿着床柱攀援而上,和着没锈什么图案的白纱床帐,很有一番风味。

朱槿一向很贴心。

我便在这张很有风味的床上,青天白日的睡大觉,迷糊之间,能听见一两耳朵朱槿和梨响担心的讨论,这些话语字字都拴着针尖,每每入耳,都让我心尖跟着疼得一颤颤的。

五万年多年前,只身去闯锁妖前都没有过现在这么纠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想了想,只因那时我没有此刻如斯多的牵绊,在乎这个东西就会牵着我绊着我,每离开一步心里的不舍和疼痛都会加倍。

所以,今日过午,我抱着填满的肚子懒洋洋的滚回床上的时候,又听见抱着餐具出门的梨响在门外和朱槿在说着什么。我皱了皱眉,把脑袋缩进被子里,觉得不行,又把头下的枕头抽出来,盖在脸上。

这么一折腾,周遭确实静了许多,可他们的话也在这静了许多的环境中清晰的传进我的耳朵里。

“朱槿,你说,郡主回来那日说三日后圣上就会有裁决,你说这事儿靠谱么?”

“嗯,”朱槿顿了顿,答非所问道,“早上从太后那里从来的帖子你给郡主瞧了么?”

“瞧了,郡主没什么表示,没说准,也没说不准。”

“以我们十花楼目前的形容,哪来准不准之说,太后说来探郡主便是一定会来,你在楼里好好打点一下。”

梨响乖乖的应了,有觉得不甘心道:“是他们觉得我们有罪我们又不是真的有罪,自然要让他们看出我们过的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

两人说话的动静渐渐远了,我在徒留的安静中,窝在被子里,心里涌上来的难过和恐惧,压都压不住。

不过好在他已经走了,这个想法我觉得熟悉得很,在混乱得记忆里寻了许久,才终于想到,五万多年前,二十七天混着妖气翻腾得云海间,我立在摇摇晃晃的锁妖踏跟前,存的也是这么一个心思,好在他不在。

那个时候是怕他阻我,那现在,我是怕什么。

入夜前又有帖子从宫中递进十花楼,朱槿这次料得错了,太后她终于还是没来,却是允了我前日里的一个请求,准我去静安王陵去探望阿娘。

窗外早已是沉沉夜色,平日里若是没什么事情,本该是去睡觉的时辰,梨响一边利索的收拾着,一边不死心的劝我:“郡主,王妃此刻一定已经睡了,不若我们明日再去好不好,您身体刚好一些,夜里这么折腾实在是不好。”

我看着朱槿她手上的食盒,稳妥的放进马车里,答道:“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不用担心,只是阿娘她⋯⋯”我想着太后恩准的帖子送来的时辰,想着事发以来便是成筠都没办法准我和阿娘见面,这次一见,凶多少,吉多少,我都不敢深想。

朱槿瞧出我的脸色不好,身手在梨响额头敲了一下,不满道:“你不担心王妃么,没用的话那么多。”

梨响委屈的摸着额头,懦懦道:“怎么会,从前王妃在府中的时候还常常帮我浇水捉虫呢。”

平安城是个日落而息的城,这个时辰街道上根本瞧不见几个人影,少了许多摊位,连道路都宽了许多,城中仅有几座赌坊和青楼开着,星星点点的几处灯光和若有若无的吵嚷声,都衬得这个夜更加静了。

出城的路要经过将军府,我算着路程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掀开车帘瞧,所见却是一片空空的宅邸,门上挂着的灯笼破败不堪,微弱的灯光下匾额上的字迹也模糊不清,但我还是瞧得出,绝对不是“将军府”三个字。

我唤梨响加快了车速,黑暗中朱槿的声音悠悠传来:“三殿下回去后,他在凡间的一切怕是也跟着抹去了。”

我点点头,握着袖中的鹅黄帕子,无奈道,若是一切都能抹去自然好,怕是抹去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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