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模样,像是寻求了许久的什么终于得到,又像是以为丢失的东西忽然找到。
梨响求朱槿什么事儿终于得了应允的时候表情,和现在的连宋有些像,却也不是完全一样。
我研究连宋的眼睛研究得愉快,却忘了他是为何忽然这么个形容,想想大约是有些感动。这么一想,我又觉得一丝难过,不过补一个扇子,他就感动成这个形容,那我平日里是多不贴心,他才这么容易满足。
不过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从来没有对我不满意,就是我不管不顾的要嫁到魔族来,他也没有逼着我问一句。
思及此,我本来胸中该有的讨赏的豪气散得一干二净,别别扭扭的拧巴起来不舒服,没什么必要的又挥了挥扇子,提了口气,干干道:“哈哈……不过殿下扇不离手,大概已经得了一个更好的扇子,记得此前夜华君也赠过殿下一个……”
话说不下去了,好好的事情怎么忽然转了调调,成了眼下的模样。
我躲闪着目光,弱弱的把扇子收了,捏在手里晃了晃,磕巴道:“看、看来不是个时候,我、我们走吧。”
谢天谢地,他终于开口了,但说的话却是个没头没尾的问句。
“这可是你成玉大婚的洞房?这么快走走了?”
我被他的前后不搭弄得迷糊,接道:“什么洞房?”
连宋轻巧的把扇子从我手中抽走,浓密纤长睫毛垂了垂,他低头细心把扇子插在腰间,轻笑道:“算算时辰,该是还没过子时,吉日未过啊。”
这回我听明白了,连宋他还是介意我同空欢成的这一趟郎无情妾无意的亲,原是如此,怪不得我用扇子也哄不了他,赶紧摆一个笑脸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哎呀,这些都不作数的,白日里你是不在,瞧见就知道了,这个亲啊,成得很是随意,外人来了要是没人告知,大概分不清是办亲事还是祭祖,我自己都不当回事,你也不要在意,走吧走吧。”
我一边说一遍拉着他的袖子往外走,可今晚的连宋不晓得是怎么了,好像很喜欢现今站着的地方,我拽一拽,只提动他的胳膊,人还是立在原地。
我有些莫名,抬头看他的表情,他只是挑了挑眉,表示有本事你接着拽。
我果然受不得连宋的激,深呼吸一口气准备再接再厉的使劲儿拽一把,结果气还没顺完,拽人的我忽然成了被拽的,一股不由分说的强大力道加在我手上,耳边有清冷风声小声呼啸,等再回神,眨眨眼睛,瞧见的是天地转了一圈,我稳稳的横躺在榻上,拽他的手被他缚着锁在耳边,而压在身上这个,嗯……嗯……挡了些视线的,是正在动坏心思的连宋君。
我看着他有些飘忽的眼神,还有嘴角含着的熟悉的坏笑,就知道大事不好,在他这样的笑容里,我曾被圈在他和墙之间,他和石壁之间,他和柜子之间,他和花架子之间,被他各种得逞许多回……可如今是被这么压在他和床榻之间,几百年的话本子不是白看的,还有些还是带图的,我依稀记得有那么几张,和我现在的情形有些像。
我吞了口口水,知道此刻的沉默不大合适,觉得该说点什么,可喉咙紧得很,一时间变成了个哑巴,只能任由他肆无忌惮的盯着,目光把我的脸从额到下巴扫了个遍,瞧得我热意腾腾上涌。
然后我屏住呼吸努力了半天,半个字都没说出来,反倒是几个不怎么入耳的单音节蹦了出去,听得我自己耳根发麻,感觉活了这么久,最丢脸的就是此刻了。
可连宋却只是缓缓眨眼,蛮欣赏的看着我纠结的模样,被他捉住的手忽然有了暖暖的触感,我睁大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才觉出他是在缓缓摩挲我的手,被他抚过的一根根手指像是泡进了醋里一样酸软无力,却又酥酥麻麻的挺受用。
可这么姿势玩手指的确是有些……
然而在这么个让人心中又抓又挠说不出感觉的时刻,那盏强撑的灯静静的灭了,周围的黑暗毫无预兆的围过来,我感觉到面颊上有极近的温暖吐息,还有他有些压抑的嗓音:“成玉……”
他这样叫我的名字,像在我本就渐渐火热的身上添了一把柴,轰得一声,都能感觉到火苗窜得老高,生平第一次被他折腾成这个模样,口中好像是应了什么,却连自己都没听清楚,耳边忽然急促的喘息中,我寻到了一直悬在唇上的温软,感觉到他抚弄手指的动作顿了下,就立刻有熟悉的感觉覆上来。
我们之间的亲吻,或有意或无心,或懵懂或真意,但好像没有哪次是现在这个样子,他像是用双唇细细勾勒描绘我唇上的每一点领地,缓慢温柔,攻城夺池,提着软刀子侵略,脑中残存的一点理智告诉我事情的发展其实有些不妥,但我自己却明明白白的晓得多么贪恋彼此的温度的柔软,好不容易攒出勇气想要抗拒,却被他严严实实的压在口中。
捏着我手指的手顺着胳膊滑到肩膀处停留片刻,接着攀上我的锁骨,黑暗中唇上的温暖忽然转到方被他触过的锁骨处,也不知是不是我身上凉些,他吻上来的时候,那里像是忽然烧开的水,咕嘟咕嘟的都能冒热气了。待那带着些舔舐的亲吻一点点流连在脖颈处的时候,我才恍然想到,本该牢牢护住领口的外衫去哪儿了,慌忙中抬手去摸,结果触到光滑的温热,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连宋的锁骨,吓得一缩手,又被他捉住按在上面,耳边是有些粗重的呼吸,压抑道:“成玉……我……”
这样的肌肤相触要比单纯的亲吻勾火勾得厉害得多,如今我们俩脑子混得虽然都跟浆糊一样,但明显连宋混得比我厉害,我虽十分不要脸的察觉到自己也并不愿脱身于此般温存,但怎么想此时此刻此地都不大适合进行下去,残存的一点神智挣扎着想了个招儿,连趁着他肯松开我的口,我默默在口中念了个决。
黑暗中忽有冷水泼下,把我和连宋从头到脚浸了个头,伏在我身上的公子哥儿恼怒的闷哼一声,咬了一下我的耳朵,低沉道:“算你狠。”然后他轻轻起身,片刻后有灯光渐起,照亮了房间。
借着灯光,我看到连宋的外衫被揉成一团嫌弃的扔在榻下,他一身里衣领口也开得忒大,因被我泼了冷水,白衣本就易透,如今都妥帖的贴在他身上,显出要命的身形,也是让人略把持不住,且我还刚淋了水。赶紧挪了目光,故意不去看他的脸,知略略扫到他被水淋湿的头发还在滴水,发下的黑眸无奈的看我的眼神一时半刻还没回去。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才发觉连宋此刻的样子跟我比,已经算是正人君子了,我抬手把肚兜儿的带子紧了紧,故作镇定的把衣服拢好,红着一张脸,僵硬的清了清嗓子:“咳咳……啊……那个……淋水易生病,还是,还是用法术将、将身体快些弄干……”说完嘴里胡乱念着什么假装在折腾自己,实则整个人还是没回过神,念的是什么完全不知道。
不过怎么说,两个厚脸皮的人聚在一起就是敞亮了,连宋三言两语把自己收拾好,叉手得意的看着我的窘态,我望着天想着方才应该放个榔头下来把连宋砸晕,施什么水咒还波及到自己……
直到我没忍住打出一个喷嚏,连宋才过来,一边帮我拢领子,一边笑着念诀,我低会儿头,抬回头头,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去看他的脸,连宋被我弄得实在没办法,直接了当的伸手过来掰我的下巴,正直对着自己,眯起眼睛贴过来,小声咬牙道:“这回权当欠着,利滚利,看你什么时候还得清。”我吞看口口水,气鼓鼓的觉得遇到了最会算账的。连宋被我的反应逗笑,凑过来在嘴角碰了一下,然后放开我,低下身在我光着的脚上套了个什么东西。
我低头一看,是一双白底红面的绣鞋,样子颇为眼熟,像是,像是那日我在他宫中跳舞的时候穿的那双,但又不完全一样,这双鞋面上只绣着素雅水纹,看起来是新做的。
连宋给我穿好了,就保持着单膝跪着的姿势托着下巴看,甚是满意的点点头,自我评价道:“之前那一双,丢弃了也不算可惜,这个瞧着更顺眼些。”说完拍拍手站起身过来牵我的手,他笑得甚晃人,我低头抿抿嘴,觉得心中跟化了蜜糖一样,黏黏腻腻,也是甜甜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