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这头才安安静静地回了一句,“想我妈了,回来看看。”
平静的语气毫无波澜,阮文邦一口气就吊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那股子还在灼热燃烧的怒火就像被一盆冷水从头到尾浇了个底朝天,连丝青烟都没冒出头。
她一声不吭回去的原因,所有人都知道。
只是她自己说出口的时候,还是让人觉得揪心。
阮文邦叹了口气,没说话,对面也不说话。两人沉默了几秒,他主动掐断了电话。
江城那边还剩下阮一姑姑一家,之前就是阮文芳打了电话过来报的平安。阮一待在那儿,家里还有个弟弟妹妹可以陪陪她,家里人也都很放心。
妹妹江语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吃着她带回来的京城小吃,江让一头凑了过来,嘴巴吧啦吧啦从她坐下就没停过,“怎样?我那几件衣服效果好不好?是不是真没人敢骚扰你了?”
“改天我给自己也去订个几件,简单粗bào一点,后面就印‘吊炸天’!”
“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在学校多特么无聊。”
“啊,想念你带着我去小卖部吃炸串,想念咱们翻墙去吃生煎!”
旁边人嗡嗡嗡说个不停,阮一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她皱着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是谁?我什么时候和你gān过这档子事?”
江让:……?不是你吗?难道是我记错了?
俩人聊起来氛围一下子热络起来,阮文芳看着也安心不少。
晚上临睡前,阮一向阮文芳报备了一下第二天的行程。后者叹了口气,“要不我陪你一起去,那么远……”
小姑娘摇头,“不用了,小姑。我自己去就行,可能会待得久一些,您就不用陪我了。”
她有她的坚持,但阮文芳到底还是不放心一个女孩子自己去那么偏的地方,想了想,“江让陪你去吧,老在我眼前晃得我头疼。就当帮姑姑看他一天。”
“行吧……”
……
江让没想到自己躲被窝里打个游戏都被安排明白了,第二天还想享受一下寒假的福利睡个懒觉,就顶着黑眼圈被阮文芳从chuáng上拉了起来。
他从小就欠了这些个姐姐妹妹的,一有什么事儿准想到他。
抱怨的话刚到嘴边,看到表姐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他,喉结一滚,把话都咽了回去。
两人从家出去,确切的说应该是早上起来之后,阮一就一直处于低气压中心,能一个字解决的问题绝不多说两个字。
活跃气氛这种事就全落在了江让头上。
江让:“一一姐,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惊叹的工作是什么吗?”
江让:“挖藕。”
阮一:……
江让:“不好笑吗?啊,那你知道前段时间江城下大雨半个城市都积水是为什么了吗?”
江让:“因为下水道说,它想不通……”
江让:“哦……没意思啊。哎,我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去买束花先滟?”
阮一没说话,抬了抬眼皮盯着他静看了三秒。
按照他对这个表姐行为理解的尿性,她在示意自己往下说。
“我知道有家还不错的店,咱们走着?”
“走。”
花店不远,两人走着过去也不过十几分钟。阮一逛了整圈,最后挑了一大束热情奔放娇艳欲滴的月季。
江让“啊”了一声,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行吧,你开心就好。
两人就在花店门口打了车,阮一熟稔地报了个地址。前排司机扭过头撇了他俩一眼,又看小姑娘手里捧着一大束红艳艳的月季花,疑惑地掰下了空车示意灯,用方言道,“上市郊挺远的啊,回程不好打车,加钱就等你们哈。要不要?”
“不要。”
“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阮一和江让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司机发动车子,“你俩自己商量。”
“我想多待一会儿,你要不还是回家吧。我自己去。”
“别啊,我刚开玩笑呢,我正好也有事儿跟我舅妈说说,多待会儿呗那就。”
他可不敢把这祖宗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岭的,回去非被他妈剥一层皮不可,好歹自己也算半个孔武有力的成年男人了,需要担起照顾女生的责任来。
车子行驶了半个多钟头,最终停靠在一段刚修好的公路上,司机敲了敲计价表,“真不用等?那我可走了啊。上个月刚修好的新路,你们沿着那条坡往上几步就到新开的门口了,我车就上不去了。”
阮一付过钱,怀里抱着花和江让一前一后沿着他说的小道步行上山。
没几步就看到了新开的墓园大门。
不过有些地方到底不太一样,搞得再怎么新也不会让人有进去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