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旖兰又追问:“皇上待这位小太后如何?”
珠儿环顾四下,见无人进来,才压低声音道:“这位小太后生得年轻貌美,因神智失常常对皇上直呼其名,无礼至极,可皇上非但不责罚,还听之任之,她死后皇上常去德音殿悼怀呢,可能皇上也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后来听说林昭仪还刻意模仿这位小太后的穿着打扮来吸引皇上注意,现在这位宫婢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似乎也是模仿那位小太后呢,也不知是不是因此才得的宠。”
荆旖兰被附身期间眼见为实,皇上确实对这位宫婢不一般,照她猜测,想必她就是当时的小太后,而且是个修为高深的妖,如今换了个身份模样罢了。
可惜,皇上再怎么喜欢她,她也是个妖,长此以往,会不会生出祸患?
“珠儿,如果世上真有妖怪,你相信会有善良的妖怪吗?”
珠儿面对这位温和可亲的皇后,一下子侃侃而谈起来:“相信啊,皇后深居闺中饱读诗书,兴许没看过市井上流传的话本子,话本子里常写一些志怪故事,好多妖都是给人报恩的,从不害人,顶多惩治恶霸坏人……”
荆旖兰听着,合上了眼,珠儿以为她睡着了,便住了口,悄悄退出帘外去。
其实她并没有睡着,只是在思忖,倘若她是善妖最好,可万一她不是,宫闱将如何,国运将如何……皇上会不会爱美人,而弃江山于不顾?
☆、42.
几日后的晌午,勤政殿中,萧鸿煊看着崔麒勇递上来的名册,想到今日朝中所奏之事——充州一带频频有行商之人或山农失踪,短短几日竟有上百起,近些年来许久没有发生过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儿了,一时闹得人心惶惶、不敢出户。
“崔将军,此事尚不知是哪路贼人作恶,你带人马先管打探,切勿打草惊蛇,力求剿匪gān净,别留一个漏网之鱼。”
“是。”崔麒勇虽这么应了,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之前他上阵前领兵打仗也从不发憷,可这次听报信,那充州一带根本没有山寨劫匪啊,几天失踪上百人,说不定……说不定是……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迟迟不退下,踌躇着道:“皇上,您说……呃,这事会不会……跟妖有关?”
“妖?”萧鸿煊挑了挑眉,“照你这么说,这事朕不该派你,而是该派道士法师前往镇压?”
崔麒勇听见座上人的声音冷了下来,忙道:“不敢,末将领命!”
萧鸿煊抬手,让他即日可启程。
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样诡谲之事,实在妖异,未免民心恐慌,他已打定主意,让元真观的道士们暗地里尾随崔军其后,若真有妖孽作祟,便一举拿下。
崔麒勇其人自仗有从龙之功,年轻时又有战绩,如今趁着天下太平,没少在朝中结党营私,排挤丞相与贤良,倘若这次充州的真是妖,正好替他除了这个佞臣。
此时,大太监报道:“皇上,荆丞相在殿外候着了。”
萧鸿煊点头:“请他进来。”
果然,荆丞相进来的时候眼圈还微微泛红,皇后病重的消息传了出去,而养子荆奉宇又在建水任上失了踪,他这当父亲的焦急得一夜未眠,今早朝上几度魂不守舍,这才让他下了朝再来一趟。
“丞相可好些了?”
荆丞相拱手回道:“谢皇上关怀,微臣真是……无地自容。”
“丞相不必歉疚,朕理解你的担忧,皇后那边朕已让太医署所有人齐聚心力,一定尽早治愈她的肺疾。”
荆丞相再次拜谢:“多谢皇上,微臣这个女儿素来体弱,原本以为已好转了,没想到竟到了这步境地……”他说着,抬袖拭泪。
萧鸿煊见他一片爱女之心,不得不道:“待她身子好些,朕准她归宁,在荆府小住几日也不是不可。”
荆丞相却婉拒道:“皇后已是皇家中人,怎可出宫小住?皇上切勿为了微臣破例,微臣只求她能早日康健起来,为皇上排忧解难、料理宫闱,那才解了一桩心事。”
萧鸿煊点点头,颇为满意:“丞相放心。”
他顿了顿,又装作随口问道:“令郎奉宇的事,想必丞相都听说了,朕已派人在建水一带搜寻探查,料想他也不是擅离职守的人,受伤后突然失踪,想必是被贼人劫持了。”
荆丞相听出言中之意,忙道:“奉宇自小谨记忠义二字,定不会辜负皇上,为了当地的黎民百姓,受伤算得了什么,即便是死在任上也是不敢怯逃……”
萧鸿煊见他一派忠诚正色,便也佯装点头:“朕也信任他的为人,何况,即便是逃离职守,朕也不会发难,毕竟他在山匪手中受了重伤,只是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总惹旁人猜测,倘若他心有不安,传信给丞相,丞相务必让他返朝中报个平安,朕不会枉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