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把斑斑血迹的镰刀经过朝堂中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圣上面前。
朝堂之上的所有人欢呼着,说明着芮唐国的国富力qiáng,说明着圣上的雄霸天下,说明着北陌国渺小不足。
只有公子宇一个人愣愣的远望着血斑已经泛黑的刀面——
“所以说,”阿糖顿了顿,蹙眉难以置信:“那位先生的被害,只是因为她是北陌人?”
想起朝堂之上,平日沉稳优雅的镇守官摇头晃脑吐出一系列对死者不敬的污语,公子宇狠狠闭上眼还是选择不告诉阿糖。
“为什么...”阿糖下意识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别过脸依然难以接受:“先生十年的教书育人,竟然教出来的是畜生?比起做出的贡献,人的身世真的容不下污点吗?”
半晌,阿糖小心翼翼的抬头望着公子宇“那我呢?”
阿糖黑发如黑缎一般贴着脖颈锁骨滑落,她抬眼求助般的望着公子宇,只怕眨眨眼,眼泪又要落下来。
“你和他们不一样。”公子宇一把将阿糖抱在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脸贴着她的脑袋叹了口气:“你有我,有我在,谁都伤不了你。”
“为什么会有人认为,宣扬自己的功劳,会比杀害无辜的人更值得?”
“为什么人们可以在同类的身上毫无底线的发泄恶意?”
“公子,我是坏人吗?”
这不是公子宇第一次见到人类的恶,却令他每每想起,都会在深夜里颤抖。
“我会尽快解决谢芳宁的事情,让边界恢复平和。”
清晨天刚蒙蒙亮,公子宇已经在静妃院外候着,无声的给予圣上压迫感。
“圣上,时寒鸷那边已经同意北陌退地五百里。”公子宇几次冲破圣上身边人的劝阻,凑近对方,大步跟在对方身边,饶有不答应不罢休的架势。
果然,此举激怒了对方。
“霍峥宇,是朕这次太纵容你了么?!”宽阔gān净的宫道上,圣上狠狠的拂袖转身,愤怒的瞪着对方:“我们芮唐国连普通砍柴工都有勇气杀他北陌国人,区区五百里就想让朕放了谢芳宁,当朕是开善堂的么?!”
“什...什么?!”
听到这话,公子宇倒退一步,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堂堂芮唐国君竟然可以出尔反尔:“圣上,这五百里的要求,可是您提出来的!”
圣上抬起手,示意众人退散。
这才得意洋洋的歪着身子懒散的朝公子宇走来,冷哼一声:“老三,兵不厌诈。”
说完,圣上一把揪着公子宇的胸口,嘴唇凑到对方耳边轻轻道:“这件事从头到尾,朕都全权jiāo给你了的。”
公子宇抬起眼,喉间仿佛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最近对自己的各种宠溺支持,摆明是要自己做替死鬼。
看到公子宇咬紧牙关,隐忍怒气的样子,圣上反而有些替他不值,咂了咂嘴唇解释:“ 年轻人着什么急,今夜子正才是到期,现在时寒鸷比你更着急。若你一直在宫内没有消息,朕敢保证——”
说到这里,圣上意有所表的笑笑:“你还没出宫,新的条件会主动来找你的。如今,时辰就是百里封地。”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操作,还是时寒鸷指使谢芳宁对蓝照国的王公贵族做出来的。
如今,也算是风水轮流转。
公子宇垂下眼帘不再反驳,狠狠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不!”
未等圣上离开,公子宇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打断原本已经尘埃落定的结果。
“阿糖——”听闻声音主人,公子宇立刻转身怒气喝止,并且朝她走去:“我实在是太纵容你——”
阿糖又急又气,执意前行,下意识运转内力一拂手,只留下公子宇愣愣站在一边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眨眨眼怀疑自己刚才有没有碰到阿糖。
“圣上,”阿糖眼波流转决定还是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直接跪在地上:“愚妇如我也知道,作为一国之主最重要的是保持平衡。”
“死了一个教书的,现在长嘴的都觉得自个儿有本事训人了?!”圣上仰着头,眼神睥昵复杂打量着阿糖,袖中手指不由得搓着,仿佛随时等待出手。
阿糖全身戒备,抬眼瞪了对方一眼。
宫道上一阵邪风刮过,卷起众人衣角和地上碎石。
等到阿糖重新开口,宫道内勉qiáng静了些。
“谢芳宁于蓝照国有罪是事实,然而无论谢芳宁以死谢罪,还是蓝照国被团灭,对于我们芮唐来说并无任何损害。作为律法考量来说,并非一定要求受害者或者施nüè者有什么样的下场,而是说必须衡量出一个惩罚,既令施nüè者受到惩罚,更重要的是,令后来者无人再敢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