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触及对方衣衫,阿糖收回手迟疑:“我没有行医的经验,不如我去找大夫?”
“等等,”时寒鸷咬紧牙关,唇边血迹斑斑衬的面色惨白,看来是重伤不可拖延。他紧紧抓着阿糖的手腕,认真道:“你看见那个人了吗?就是那个人害的你——”
“别说了,”想起芮唐国国君的眼神和赐死时的轻挑自然,阿糖不由自主胸口一悸。很快她恢复理智,手掌一翻抓着时寒鸷的手腕:“当即最重要的是先为你疗伤,之后,是谢芳宁的事。”
“她...”想起谢芳宁的结果,时寒鸷半晌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那我疗伤的时候你得陪着我。”
这个时候,倒有了弟弟的模样。
不多时,驿站内的坐班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来,啧着嘴摇着头感慨半晌,慢吞吞的用剪刀将已经和伤口粘在一起的衣服布条剪掉。
阿糖站在旁边一边看一边龇牙咧嘴替时寒鸷喊痛。
大夫治病,手起刀落,药粉一扑,便已收钱。
此时却在阿糖不断地“轻点轻点”的要求中,半个时辰还没好,最后还是时寒鸷无奈的要求阿糖背过身,这才勉qiáng包扎。
“大夫,这伤口不会伤及内里吧?”
“——若真的公子宇伤了我,你怎么办?”时寒鸷慢吞吞将衣服穿好,靠在chuáng边欣赏阿糖为自己跑前跑后,忽然起意:“你会不会为了我,和他决裂?”
“话也不能这么说,”说到这种需要站队的问题,阿糖还是坚定不移的——
她歪歪脑袋,眼神躲闪:“那你当时确实是嫌疑比较大,脾气也比较大嘛...”
到这种时候,还不忘记公子宇!
时寒鸷怒气升腾,抬手一拳捶着chuáng板,牵动伤口,又是一阵痛。
“时寒鸷——”
阿糖陪着大夫离开,买了午饭回到院内,才发现之前所有的打斗痕迹,甚至陈公公的房间全部都被收拾安静。整个驿站岂止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阿糖相信就算自己躺在院内亮闪闪的地面滚两圈,衣衫都不会脏。
她推开时寒鸷的房间,边盛饭边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公公不是圣上亲生的狗腿,为什么圣上要连续两次暗杀他,甚至不惜我们其他人的性命?”
“或许...”时寒鸷眼波流转,抬手本想接过阿糖递给自己的碗:“圣上本就不喜他,都知道公子宇押解谢芳宁回宫一路上危难千重,所以特地送陈公公自由挑选墓地?”
“我觉得不会,”阿糖摇摇头:“以陈公公那么熟练的舔屁技巧,若有地方得罪圣上,他一定会知道。再说,若真的希望他速死,将他派去塞北,或者和我们一起在沪邑村藏宝dòng不是更好,偏偏等一切尘埃落定,表面安全的时候,他来了。”
看到时寒鸷伸手,却没有接住碗,阿糖眯起眼睛dòng察对方的小心机:“——你什么意思?”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也是最符合圣上性格的一个可能。”说到关键问题,时寒鸷冲阿糖眯起眼睛做了个可爱的笑容:“我要你喂我。”
毕竟是公子宇所伤,毕竟是真的受伤流血,阿糖吞下本想继续怼的话,默默的用勺子舀饭,塞在对方嘴里:“快说。”
时寒鸷这才满意的嚼着满口米饭,重重靠在chuáng边,让身子舒服了些:“陈公公对于圣上来说,是测试工具。”
阿糖手里动作顿了顿,抬眼望着时寒鸷蹙眉:“你是说,他专门用陈公公受袭来测试我们每一个人的能力如何。”
是啊,一个能随意就让护国将军灭门的皇帝,将一个奴才丢出去测试其他人的反应,简直是稀松平常。
“那,”阿糖重新舀了勺饭喂给时寒鸷,讪讪的随着对方的思绪继续反思:“第一,利用陈公公的出现,一方面可以确定公子,你,还有谢芳宁真正的实力。另一方面,也可以确定公子宇和你的关系到底如何,来确定他是否有夺嫡之心。”
想起那些牺牲的随从,阿糖不由得叹了口气。
若真的是为了国家安危,为了社稷安危,甚至为了救人,算是死得其所。
因为当权者的一个谎言而牺牲,这算什么。
阿糖觉得有些看不懂这个世界。
“阿糖,你到了这里,也见到了芮唐国君。”看到对方表情,时寒鸷便猜到她的想法,垂在chuáng上的手轻轻抬起抓着阿糖拿碗的手,眼神追随阿糖道:“只要你和我说,我们回北陌国,我——”
“谢芳宁怎么办?”阿糖抬起眼制止时寒鸷继续再说,又想起当下大家要解决的另外一件事。
时寒鸷心中一痛,松开阿糖的手,半晌没有说话。
当初和谢芳宁失散之后,时寒鸷学着阿糖的样,也捡了一个女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