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喝酒,他忽然想起到那时他和而贺初刚分手的时候,他把自己喝到胃出血的事情,还是王智把他送进医院的。
王智……这些年其实偶尔还会有联系,但是总因为各种原因两个人约不到一起去。
周遇在国外走不开,王智在国内也渐渐的走上了正轨,被他大哥打压的一年忙活的像是看不到尽头。
“你可算了吧。”陈斯言将酒杯放在周遇的办公桌上,又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周遇旁边,和周遇一起看着窗外。
“很多年没回来了吧?还没问你感觉怎么样呢。”
“嗯,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说不定把这边安排好了我就走了。”
他拿过酒杯,轻轻摇晃,深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上划过,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他轻轻品了一口,问:“是那瓶05年的拉图城堡吗?”
“诶,这不是挺了解的吗,年份都能喝得出来?”陈斯言和他碰了碰杯,将深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我柜子里的酒都是别人送的,每一个品种只有一个年份,大概还记得。”
周遇将酒饮尽了,慢悠悠的说:“我以为你会开那瓶87年的伯恩斯坦。我记得你好像挺喜欢的。”
“难为你还记得。”陈斯言笑道:“我这不是不想坑你吗,等会还要开车回去呢。”
陈斯言将将两个人的杯子里又各添了四分之一,开始慢慢的摇酒,问:“为什么把这边安顿好了就急着回去了?”
“……”周遇没说话,眼神有些晦暗。
陈斯言等了一会,刚想开口,却又被周遇抢了个先:“变得太多,早就不习惯了。”
“没有其他原因了么?”陈斯言一针见血的问。
“有。”
周遇回答的也坦荡,在陈斯言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让我猜猜……给你打电话的贺初……是你从前的那位吧?你的其他原因,大概也是这个人对不对?”
周遇的笑意一顿,想不到陈斯言问的这么直白。
“嗯,是,不过早就没在一起了。”他低头笑笑,问道:“怎么知道的?”
“人家直接就把电话打到你私人号码上了,一开口就激动的不行问你今天有没有空,我都说了你没空了,还在不停的追问我。”
周遇轻轻笑了一下,贺初这一点倒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什么时候你身边有过这么自来熟的人了?况且这么多年了,能喊你‘周遇’的人也不多吧?”
“啊……”周遇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倒是有点道理。
现在知道他私人号码的人其实不多,多半都是往来比较多的商业伙伴。这些年周遇听到的最多的称呼就是“周总”“周董”,老一辈的人就会自来熟的喊“小遇”,像贺初这样的,倒真的不多。
“他以前其实……”周遇喃喃道,想说什么却又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改口:“算了,也没什么。”
“以前什么?喜欢喊你别的?”陈斯言笑了,饶有兴致的问:“你们当年是怎么回事,他这么多年还对你余情未了?”
“你怎么什么都猜得到?”周遇倒是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他记得陈斯言的主修专业是金融。
“上大学的时候选修过我们学校的心理学。”
他说到这的时候有一些得意的意味,“那个时候我们学校里追我的女孩子可不少。”
“因为你的选修专业,叔叔他们才会安排你到我身边来工作吧?”
周遇这话虽说是个问句,但是他的语气笃定,显然是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和陈斯言说话总是这样,一般说出口的疑问句,也都是他已经确定了答案不需要陈斯言来肯定的,说出来只是为了确定自己心里的想法罢了。
陈斯言也早已习惯了周遇这样的方式,每当这种时候总是不反驳也不承认,因为反驳无效。
陈斯言照旧没有回复他这句听上去像是自言自语的话,听见周遇又说:“他把我甩了,就这么分的。”
他的语气淡淡,就像只是在平铺直叙一件过了很多年的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但是陈斯言却被这句话的含金量镇住了。
他从周遇上大学开始接手公司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了。
除了第一年需要习惯公司的各项事务让他还有些生疏之外,从第二年开始周遇就展现出了他的超强的商业能力。
不仅将公司打理的不逊于他那久经商场的母亲,甚至给公司带来的利益要远远超过他母亲还在的时候所带来的,到最后不仅是他身边的陈斯言,连他的那些叔叔们都对这个初出茅庐的孩子感到佩服。
不仅如此,尽管周遇在工作上花了大量的时间,他在学校依然能以优异的成绩年年拿奖学金。
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周遇,当年居然是被贺初甩了的?
以周遇这种强势的性格,居然会被人甩?
不过在他知道周遇谈过恋爱的时候,他就已经足够震惊了,毕竟周遇长得一脸冷漠无欲无求的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别人的时候就像是在说“生人勿近”,能谈个恋爱在他看来就像是铁树开花,可他不仅谈恋爱了,还成了那个被人甩的。
周遇这种要强的人,居然能忍受?
可是老板的这种隐秘的私事,无论他是作为朋友还是助理都不方便探知太多,他的工作就是让周遇控制好情绪和为周遇鞍前马后而已。
他皱着眉,有些小心的问:“他是不是还喜欢你?”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隐私了,周遇沉默了好一会,就在他以为周遇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听见周遇漫不经心地说:“嗯,是。”
过了一会他又说:“但是这并不重要。”
周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问题上想这么久。
大概是……因为对贺初这个人真的没有什么信心的缘故吧。
“是。”陈斯言笑了笑,没再多话。
如果周遇愿意说那么他洗耳恭听,如果周遇不愿意说他也不能好奇,作为朋友,他其实对周遇的私生活并不是特别好奇,他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
周遇的那段过去他没有参与,现在也理应不需要知道太多。
“所以你接下来会安排时间见他么?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安排在你的行程里。”
“见他?”周遇向他扬了扬下巴,即使是在黑暗里,眼底也依稀可见他的轻蔑:
“我为什么要见他?当年我找了他那么多次都被他拒绝了,凭什么现在要我见他?”
话音刚落,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里似乎带着点赌气的意味。
唔。原来过了这么久,自己在这种事情上面还是没有长大啊……
“那么下次贺总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就直接告诉他你的行程已经排满了,你觉得这样可行么?”
“打到私人电话上的话就这么跟他讲吧,公事另谈。”
周遇将最后一口酒喝完,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远远的望见高架上的车水马龙,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发出了一声叹息。
那声叹息很快就消失在空气里了。
陈斯言坐在原处,看着他冷淡的侧脸和深不见底的眼睛,只觉得万家灯火都找不亮他那双眼眸。
即使是满天星辰的光辉都落入了他的眼底,也能被他那双黑色的瞳孔悉数吸进去,反射不出光辉。
这世上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他无欲无求,不考虑未来,甚至对一切都没有想法,你觉得是他站的不够高,可是等他真的到了那个高度,他的身边花团锦簇,你就会发现这个人其实真的就是什么都不需要,他唯一做到了的事情就是活着。
他身边的这个人就是周遇。
他是这样的年轻有为,他甚至什么都有了,他的父亲为他留下的财产甚至够他肆意挥霍一辈子,可他还是那样的尽心尽力去完成每一件事情,但是无论他取得过什么样的成就,陈斯言都从未见他真正的笑过。
他新官上任的时候也会对人笑脸相迎,他在酒会上也学会了风度翩翩彬彬有礼,偶尔也会做出幽默风趣的样子,可是陈斯言一直站在他的身边,距离他最近的地方,他却从觉得周遇有哪一刻是真正的快乐着的。
他是不快乐的,甚至活的很难过。
陈斯言甚至觉得周遇为公司做这么多,也不是出于自己心里的那些欲望,而是出于他的某种责任感,为了继承他父亲的遗愿,他就得把自己现在的工作做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