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累赘。”她接话,“是她们对你这样说的,对吧?我了解那些女人。她们惯会嚼舌,热衷于煽动气氛、挑起矛盾,不过我没有料到她们会对一个无辜的孩子说三道四。我的疏忽的结果就是我们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其实我不介意有个弟弟妹妹,但是我——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偏心,尤其是杰昆。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但是我当时想的是:等他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万一你们越来越像一家人,而我只是一个外来者,我又要怎么办呢。”
“我理解。如你所说,或许我也会偏心,或许你会过的更不快乐。”戴维居高临下对他们挥手,艾德文拉冲他一笑,口中却说道,“但是我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因为我永远不可能再有另一个孩子。”
布雷斯一时语塞:“……你恨过我吗,妈妈?”
艾德文拉瞥了他一眼,并未作答,似乎觉得这是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这时戴维蹿进客厅,手里高高举着一个他摘下的柠檬,祈求艾德文拉把它做成一壶柠檬水。谈话就此被打断,布雷斯看着他们在厨房里忙碌不停,他独自坐在客厅,无意间又看见那株柠檬树。
都说往事如烟,他却觉得放下过往是一件再难不过的事。
也许是这一天过得十分惬意,傍晚告别时戴维无论如何也不肯乖乖和布雷斯走,死活都要留下来和艾德文拉一起住。
布雷斯被他闹得没办法,一度松口:“那要不你现在这里住几天?”
“今天不行,戴维。”艾德文拉却异常坚决,“你还没有取得你妈妈的同意。”
“我想留下来嘛。”戴维万般委屈,眼眶都红了。布雷斯有些心疼:
“我周末来接他回去也是一样的。”他又低声补充,“伊丽莎白还太小,亚伦又太调皮,这段时间戴维有点被忽略了。”
“那也不行。”艾德文拉摸了摸戴维的脑袋,“如果你妈妈同意,明天你可以再来我这里。但是如果你就这么留下了,她会伤心的。”她看着布雷斯,“潘西不仅是戴维的妈妈,还是你的妻子、名正言顺的扎比尼夫人,她的意见很重要,你明白吗?”
布雷斯叹了一口气,他想说潘西不会介意。但是转念一想,艾德文拉的话也不失道理。
“我知道你们照顾三个孩子很不容易,而且小孩子也容易受父母情绪影响。如果有必要我愿意帮你们照料戴维,前提是你们一家人要达成一致。”艾德文拉又安抚了戴维一番,最后依然态度强硬、不容置疑地将他们请出门外,“父母的角色是无可替代的,布雷斯,你肯定清楚这一点。”
第二天,艾德文拉例行在侍弄花草时,又有人敲响了前院的院门。
是戴维。
但是这次带他来的人不是布雷斯,而是潘西。她还带着一个不大的皮箱,艾德文拉一看见它就猜到了里面装着的东西。
“戴维很喜欢您。”潘西说,此时戴维欢叫着一叠声告诉她这个新出炉的好消息,“我想和您住在一起,他大概会开心一点。您应该也知道了,我和布雷斯的精力实在没办法顾及三个小孩子。”她指了指院子里的秋千,面带微笑,“而且这样也能让他和他的爸爸共享一点童年回忆。”
艾德文拉仔细审视她的表情,没有从中发现任何不悦。
“我不是在一个温暖的家庭里长大的,”察觉到了她的打量,潘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所以我想让我的孩子们都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这时戴维已经爬到了秋千上,一边高高荡起,一边又笑又叫:“我要飞起来了!你们看到了吗?我要碰到那朵云了。”
第149章 Chapter 148
平安夜那天,一家人重聚于扎比尼庄园。喝完几杯茶后,布雷斯忽然神秘兮兮地把她的眼睛蒙起来:“我有一位客人,你会很乐意见到他的。”
他?
艾德文拉心思回转,很快笑起来:“我已经猜到了——雅各布,是吗?”
在布雷斯失落的嘘声之中,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您还是这么敏锐,扎比尼夫人。”
艾德文拉拿开布雷斯的手,定睛一看:雅各布的变化也很大,他不像从前那样单薄了,长得壮实了许多,整个人也变得明快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笑着问道,雅各布弯腰在她脸颊上碰了碰:
“我现在在做飞天扫帚生意,这次刚好在英国停留,布雷斯邀请我来过节,并说你也在,我一听就立刻赶来了。”他十分热切地问道,“您最近过得好吗?”
“很好。安享晚年生活。”艾德文拉反问,“你们一家呢?”
“都很好!”雅各布咧嘴一笑,“我的双胞胎儿子过两年就要准备上学了。”他一一汇报道,“我妹妹也比从前好转了许多。她回加拿大后休养了一段时间就回学校了,在学校里谈了一个男朋友,两人一直交往到现在,估计很快也要结婚了。我爸爸嘛……”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又结婚了。”
“结婚了?”艾德文拉有些惊讶,“和谁?”
“四年前的事”雅各布解释道,“我继母年纪和他差不多大,是他后期的主治疗师。两人看上去感情还可以,虽然不是轰轰烈烈的那种,但一直挺安逸。我爸爸的脾气也好转了许多,我继母对我和我妹妹也很客气。”
“安逸也好,平淡是福嘛。”听闻尤莱亚再婚的消息,艾德文拉不觉松了一口气。或许他还没完全放下当年的事,不过至少他在慢慢走出来了。她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觉有些怅然。从前与戴维斯一家相处的岁月还恍若昨日,转眼却已逝去大半生。
“我一直想见您。”雅各布没有察觉到她的走神,“当年的事我还没跟您正式道过谢。”
“不用了。严格来说,我也应该谢谢你才是。”艾德文拉摆手示意他落座,亲自给他倒了茶,“幸亏你那时发现了端倪,雅各布。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知道我如今会是什么样。”
雅各布赧然一笑:“您千万别这么说。”他想了想,又低声补充道,“其实我妈妈出狱后还给我写过信,埋怨英国魔法部对她的监管太严,我没回信,也没告诉我爸爸和妹妹。”
凯拉当然会垂死挣扎。这一入狱她可谓失去了一切,不仅前半生的潇洒化作泡影,就连后半生的自由都无法保全。
“她大概会后悔吧。背负一个秘密胆战心惊过了那么多年,最后还是东窗事发,还赔上了所有。”艾德文拉转而问起另一个人,“你和你姑姑还有联系吗?”
“没有。”雅各布面带遗憾地摇头,“不过前两天有一位表兄联络我,问我在不在英国。他被圣芒戈重金聘去当治疗师,本来想顺便和亲戚们聚一下的。”
“他现在还在圣芒戈工作吗?”
“还在。”布雷斯接话,“听说是治疗遗忘咒后遗症的专家,不过我没见过他就是了。”
遗忘咒。艾德文拉暗自一笑。康斯坦丝终究是康斯坦丝,一点没变。如她所说的那样,她没有再踏上这片对她而言已陌生的故土,但是她的孩子也没有埋没于罗马尼亚的小村庄。
一场家宴热热闹闹地结束。亚伦闹着要玩扫帚,雅各布则对那把精致的飞天扫帚赞叹不已。潘西抱着伊丽莎白站在门厅里看飘落的雪花,布雷斯与艾德文拉在花园中慢慢散步。
那株箭毒木仍伫立在苍穹之下。艾德文拉有些走神。这与多年前那场同样位于圣诞节的夜宴极为相似,只是当时陪她走近这棵树的是另一个人,如今陪着她的是他们的孩子。
“那把扫帚还好用吗?”她忍不住问道。
“好得很。只是尾部的枝桠有点旧了,我拿去对角巷修补了一下就和从前一样漂亮了。”布雷斯在不经意间提起一个久违了的名字,“为什么你始终没有问起西尔维娅?”
艾德文拉微微收紧手臂,仰头望着参天大树,终于问起那个已经陌生的人:“她还好吗?”
“我不知道。”布雷斯回答,“我只知道她在战争结束后离开了英国,从此音信了无。”
“发生了什么?”她默然片刻,转头看着他。
“我只知道格林格拉斯姐妹都死于战争,这是现在我们能够提起的部分。”迎上她震惊的目光,布雷斯也感到有些怅然,“在老诺特认罪被关入阿兹卡班后,小诺特向魔法部举证表明格林格拉斯与食死徒过从甚密,并提出申请要求遏制关于他和阿斯托利亚之间的一些流言,魔法部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