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皱了皱眉头,推门进去。她一抬头就看见沈静月披着一件单薄外衣靠在窗边的美人塌上。
秋日肃然,她渐渐褪去稚气的面上容光倾城,说不出的美。这种美可以令人惊叹,忘了所有。杨氏心中浮起自豪。这可是她一辈子最重要的人儿,是她的优秀孩子。
杨氏走了进去,含笑道:“一大早的怎么发脾气了?花儿招你惹你了?”
沈静月见母亲前来,连忙起身迎着。
她问道:“母亲怎么来了?”
杨氏笑道:“你不来,母亲自然要来看看。怎么不喜欢江大少送的花?”
沈静月淡淡道:“难道他送什么我都得接着不成?我们沈府也不缺那几盆花。”
杨氏啧啧道:“瞧这一股子的怨气。是和他闹别扭了吗?”
沈静月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了。她道:“就是不喜欢这花儿,送什么不好非要送花来。”
她说着扭过身去,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册。杨氏是最了解自己女儿的。她看了一眼那书,半天没动一页。
她笑道:“和江大少闹别扭了?”
沈静月道:“哪能呢。江大少不是好端端在府中吗?再说我与他都没见过几次。”
杨氏笑了:“那这一股子幽怨又是给谁看呢?”
沈静月实在是忍不住了,甩了书册,正色道:“母亲别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这人咱们还得看看查查。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杨氏从未见沈静月难得如此郑重其事,不由皱眉:“你怎么了?还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的?江大少这边母亲打听过了,人很正派。”
沈静月冷冷道:“人正派不正派都是旁人说的。他是江大少,是人都会说好话的。”
杨氏想了想,问:“月儿你到底知道了什么?你不妨说说?”
沈静月张了张口,旋即恹恹道:“没什么。只是突然不想嫁人了。”
她说着抱着杨氏撒娇:“母亲,我不想嫁人。你和皇祖奶奶说说,月儿就想一辈子和你们在一起。”
杨氏哪里肯答应。她笑了笑:“别的我可以答应,这事我可不能答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说江家的礼已经送到第二次了。你不许在这个节骨眼上胡闹。”
沈静月沉默。
杨氏见她不吭声,还道她只是一时孩子气。
她语重心长道:“江家的家世是极好的,全周朝都找不到第二家了。难得的是江墨轩为人正派,而且对你也十分上心。这点母亲是看在眼里的。世家虽然规矩多,但是江夫人与我姐妹情深,她一定待你很好的。”
沈静月不语。杨氏又安慰了许多,沈静月这才笑道:“母亲放心,我知道了。不会再闹脾气了。”
杨氏这才放心下来。她又絮叨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沈静月等母亲杨氏离开,这才收起面上的笑容。
她这两日心乱如麻。她几乎可以确定,江墨轩就是那纳罕宝儿口中的龙墨炫。那个秦国的战神———威震诸国赫赫有名的枪神。
他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突然在秦国崛起,横扫四方帮助秦国一统四分五裂的部落和各方盘踞势力,而后又突然间消失,了无踪迹。
他变成了一个谜,直到八十万两赈灾白银案,他一杆长枪力挽狂澜;直到万寿节宫变,有一位同样枪神绝世的男人出现……
沈静月脑中乱哄哄的。她自诩的沉稳冷静都不见了。这两日她想了很多,却怎么都想不通江墨轩为何要改名换姓去秦国。这个天大的秘密让她坐立难安。
她死命回想前世有关秦国的记忆,但是得到的只是寥寥无几的史实。
正在这时,青兰前来:“大小姐,江大公子前来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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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解释
沈静月愣住:“他来做什么?”
青兰为难道:“大小姐不是不要那些菊花吗?奴婢就让人搬走了,结果才刚出了府就见到了江家的王管事。王管事听得大小姐不要花,吓得赶紧去禀报。结果……结果就刚好碰见江大公子……”
沈静月从鼻孔中冷冷哼了一声。这哪能这么凑巧?一定是江墨轩有眼线盯着沈家。恐怕她每日做了什么事,江墨轩都知道。
沈静月冷淡道:“去说我今日生病了,不见客。让江大公子请回吧。”
青兰还要再说,沈静月已恹恹闭上眼,挥了挥手让她离开。
沈静月迷迷糊糊睡去,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梦中反反复复是一张同样的俊脸。那张脸一会是江墨轩,清冷矜贵;一会儿是驰骋沙场的枪神龙墨炫,横枪立马,满身血污,百战方归。
真真假假,不知谁是谁。
“你到底是谁?”
她记得自己在梦中问,可是那人冷漠地转过头。
“你到底是谁?”她一遍遍问,紧追不舍。
“我是谁又如何?你怕了吗?”他丢下这一句,策马离去。
沈静月猛地醒来,心头砰砰直跳。
他问她,怕了吗?
怕?这个问题很奇怪。她怕什么?她在犹豫什么?此人不在她前世命运中,可现在偏偏出现在她今世的命数中,到底是好还是坏?
沈静月只觉得脑中纷乱,半天理不出一个头绪。
她披衣起身,便出了闺阁。她到了花厅中,空空如也。她微微一怔,旋即失笑。她这是怎么了?难道还以为他会等在这儿一直等到她愿意见他?
沈静月笑了笑,转身就走。
“你终于愿意出来见我了?”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沈静月心头一跳,回过头去看着几日不见的江墨轩。他今日一身雪白锦袍,往日的厉色都纷纷化在了那团清光中。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纳罕宝儿说的人不是他。
眼前的男子俊美得近乎完美,清冷的眉眼,犀利的轮廓,薄薄的唇。他是江墨轩,周朝四大世家之首的江家嫡子,怎么会去做了秦国的战神?
可是……她眼中的温度一寸寸冷了下来。因为她看出他等到这个时候的目的。
她问:“你知道了什么?”
江墨轩直视她的眼睛:“你想问什么,今日便可以问。”
沈静月一颗心提了起来。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她见过纳罕宝儿,也知道了她的悔婚之意。
既然都知道,那他今日来是来承认他骗了她吗?
千言万语在心中,满腹疑惑要问却不知从何问起。沈静月看着眼前的江墨轩,只觉得陌生又熟悉。
明明是这个却又不是这个人。曾几何时她不知情为何物,只管着眼前,可是他出现了,措不及防地进入了她的心底。
沈静月忽地恹恹摆了摆手:“我没什么好问的。时候不早了,江大公子请回吧。”
她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忽的手臂一紧,大力传来,她猛地跌在了一具温热的怀中。
她诧异抬头,对上江墨轩冷峻的脸。
她又惊又怒:“你做什么?”
“你心中有疑问不问,你是在乎还是不在乎?”他问。
沈静月只觉得箍着自己的手犹如烧红的铁钳。她索性不再试图挣脱。
她冷笑:“在乎又能如何?不在乎又能如何?你愿意说便是,不愿意说我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总之我不会逼你。”
江墨轩眼神微微眯起。他盯着沈静月那张雪白的脸。他深深皱起长眉。怀中的少女明明还未及笄,可偏偏给人一种看尽世事的沧桑感。
仿若在这具稚嫩的娇躯中装着一个苍老的灵魂。她精明世故,踌躇满志,可偏偏对情爱无所谓。
她明明质疑他的身份却只字不提。她到底是爱他至深,还是从未将他放入心底?
是否这一桩人人称羡的婚事,她其实并不在乎?
两人之间气氛诡异。忽的,沈静月被一股大力拽走。江墨轩拽着她直出了花厅往外走去。
沈静月被拽得踉跄几步。她气急:“你放开我!”
她说着伸手去拍江墨轩的手臂。没想到江墨轩干脆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足尖一点飘飘然出了望月园花厅中朝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