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杀戮的动作还在继续,大汉先嚎了出来:“大侠饶命啊!大侠饶命啊!”
阿三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白皙的脸上尤带着鲜血,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只是他的眸子中透着深深的寒意,声音里仿佛带着寒冬里的冰渣:“说。”
说着手下的刀又向大汉的脖子上近了近,已经有鲜红的血从大汉的脖子上浸出,大汉脸上的表情带着恐惧:“大...大...大侠,饶命啊,我没有见过那位美人,不不不,我没有见过那位姑娘。”
阿三的刀重新慢条斯理的架了回去压在了原本割开的那条伤口之上,慢慢的又向着大汉粗糙的皮肤里用力的一划,伤口处流出的血越来越多。
大汉脸上的表情极为恐惧,似是快要哭出来了,他有些委屈的哽咽了起来:“少侠,自从上次我出去收保护费你教训了我之后,我就没有再去过那个地方...更没有见过那个姑娘。”
看大汉的神情不似在说假话,阿三手中的刀缓缓的挪开,阿三再次问了一遍:“当真?”
“当真啊,大侠,我若说谎就遭天打雷劈!”大汉的话语里带着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坦诚和坚定。
阿三后来在那个山头上翻来覆去的寻,也未曾找到她。
在之后的一日一日又一日里他再也没有见过她,直至冬日里的某一天,他从那条街上路过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依旧纤瘦,只是脸上的气色好了许多...不再似之前那般面黄肌瘦的了,五官又长开了些许,她所站之处是京中有名的寻花问柳之地...流觞阁。
他虽没有来过,但还是耳闻过的。那个姑娘脸上带了笑,正在为客人端茶倒水...
阿三心里竟有些欣慰的想,看来她最近过的还不错。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顿了顿之后迈步走了进去,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就觉得岁月无比静好。
她好像挺忙的,转过身来也没有看到他,径自从他的桌子旁边走了过去,阿三旁边还有别的姑娘在招呼他,可他的眼里却好像只能看见她。
他随便要了一壶茶,就把那些姑娘给打发了。
他的视线随着她的身影在这处转了好几圈,她几次从他的桌子旁路过,他最后还是没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回过头来,露出微笑,视线在触及他的面容的那一刻,眸子里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她小声的惊呼了一声:“是你!大侠!”
阿三笑了,轻轻点头:“是我。”
“你怎么来这里了?少侠。”她的眸子里还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眼睛笑的弯成了好看的弧形。
“我...正好今日想喝茶,便来了。”阿三凝视着她,随口扯了个谎。
“少侠,我欠你的钱我攒齐了...”她的声音轻快。
阿三愣了一愣。
“等到晚上我们关门的时候我拿给你...”她的语气里仿佛如释重负,像是解决了一个压在心上多年的心事。
阿三有些不悦抿了抿唇:“我不是说了那些都是你应得的...”
重新见面居然就是要和他说这个,这个姑娘简直...气人。
这算是极力在撇清和他的关系吗?
但他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那我晚上来找你。”
“好。”她满脸都写着开心愉悦。
“采荞——”有人远远的呼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原来她有名字。
“好。”她飞快的应了一声,迈着小碎步离开了阿三这一桌。
是夜。
他们约在了流觞阁的门口见面,夜色中看不清彼此的脸,但彼此却熟稔的像是已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形。
采荞拿出了她放银两的小荷包,这自来了流觞阁之后她存下了许多钱,流觞阁对待手下做事的人丝毫不吝啬,所以每个月她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所以她已经攒够了足够的钱给他,本还在想着该如何找他...没有想到他自己已经找来了。
采荞把荷包递给他后,满脸轻松的笑意。
黑暗中阿三抿了抿唇,抓着荷包的手紧了一紧,看着矮他一头的采荞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仍能感受的出来她此时很开心。
“少侠,谢谢你之前的出手相助...采荞很感谢你。”她的声音在黑暗的环境里听来格外好听。
“不用谢的...我只是路见不平罢了,就算不是你,换做是别人我也会出手相助的。”阿三语句平淡如常,可他看着采荞的眼神却幽幽深深,不像是他表面上表现的那般无动于衷。
采荞心中酸酸的,可面上的表情依旧轻松愉悦,她低下头去:“可我阿娘尚在的时候教我做人应该要时刻心存一颗感恩之心,所以我感谢你也是人之常情...就算不是你帮了我,换做是别人帮我的话,我也会心存感激的。”
采荞抬起头认真的看着阿三:“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记得你曾帮过我的...如果哪一日你需要我的帮忙,随时都可以来流觞阁找我,我随时恭候...”
这算是彻底撇清了她和他的任何瓜葛吗?也算是一个正式的告别?
阿三抿了唇,唇边笑的弧度越发僵硬,他最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轻轻的应了她一声:“嗯。”
采荞轻轻的笑了起来:“那大侠,我就先走啦。”
阿三望着她的眼神复杂,眸色深深:“好。”
采荞轻快的转过身去,轻声的说了句:“那大侠,后会有期,保重。”
人们总是会在分别说后会有期,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一别其实大多就是一生...这句后会有期,其实就是后会无期。
采荞这一夜都没有睡着,想了想她为什么会来到流觞阁,奶奶病重,那位少侠给她最后一点钱也被用来给奶奶买药了,无奈之下她只好放弃了摆摊子。
她本是觉得流觞阁是寻花问柳之地,来钱定然是很快的,既然奶奶病重她也只能选择来钱最快的方式——
于是她把自己给卖了。
但她发现被卖了之后也是可以有选择的,所以她选择做一个卖艺不卖身的跑腿儿,专门负责在流觞阁一楼里给人端茶送水。
但就这样一个月也有不少钱,可比她之前摆摊卖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好太多了。
最后奶奶的命总算是被吊住了。
她也才想起来她好像还欠一个人钱,然后他就来了。
第二天清晨醒来,采荞眼下一片厚重的青影,脂粉都盖不住,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情有点低落。
但她很快就发现那个她以为后会无期的大侠就坐在流觞阁一楼一个很明显的位置上,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依旧是一席黑衣,长了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真的没有看出来他居然如此爱喝茶...居然又来流觞阁了。
成天上这里来喝茶,可京都里的茶馆多了去了,也不知到底他是真的爱喝茶还是在这里有了心仪的姑娘...
但这和她关系不大。
她最近在琢磨着流觞阁里还有一种伴舞的舞娘,也是卖艺不卖身的,她或许可以一试。
☆、第 54 章
她穷怕了,只想要钱,且这钱自然是越多越好。她奶奶的病还需要许多的钱买药吊着,虽然注定奶奶早晚都会走,但她还是想要让她可以活的尽量久一点...
她只希望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得到更多的钱,可以为奶奶买更好的药,或许奶奶的病就可以好起来,哪怕只是多活几年也是好的。
至于心头对那个人那点不可描述的心思她还是放在心里,带进棺材里吧。
她去找了刘妈妈,适时刘妈妈正在一楼柜台里的小房间里的躺椅上,闲闲散散的抓了把瓜子,翻看着前些日子的账簿,眼里带着精光,嘴角带着笑。
她敲门进去:“刘妈妈...是我,采荞。”
“进来吧。”
采荞踏步进去,心头不免带了点紧张,她绞着手指,犹豫了一下:“...刘妈妈,我听说最近姑娘们缺伴舞的...我可以试一试吗?”
刘妈妈将账簿折了个角,压在了旁边,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身形消瘦,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普通的五官,一双眼睛却出奇明亮:“自然是可以...”
眼前的这个采荞是三个月前进的流觞阁,每个自己决定要进流觞阁的姑娘都是有选择的,她选择了干最低等的粗活。
她选择的低等粗活自然是流觞阁里最累的,钱最少的,她当初义无反顾来的时候就说了她是因为缺钱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