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樾,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沈樾摇头,“没,没什么。”
他挠挠头,打着哈哈糊弄过去,“我,我就是说着玩玩,你别当真。”
温渺却不相信,她咬牙,终于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他腿上的伤,不是车祸导致的吧?”
见沈樾不开口,温渺又继续道。
“沈樾,我早上看见了。”
她压低了声音,慢慢开口道。
“那一刀,是他握着傅修的手,故意朝自己腹部捅.进去的。”
……
手术室的灯光早就泯灭,已经过了三天,陆珩还未清醒过来。
伤口虽然未伤及要害,然而刀口却不浅。
床上的男人依旧熟睡着,温渺愣愣地坐在床边,耳边一直回响着沈樾那天告诉自己的话。
虽然没有直接承认,沈樾还是变相成承认了温渺心中所想。
不管是腿上的伤还是地下室发生的意外,都是陆珩亲自动手的。
男人的叹息还犹在耳边,温渺却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像是不可置信一般。
窗外天色阴沉,黑云覆满天际,却未见雨声。
不知坐了多久,床上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
麻药的效果已过,陆珩才刚一睁眼,就看见女孩呆愣地坐在自己身侧,双目空洞。
“……渺渺?”男人艰难地唤了一声,唇角微微往上勾了勾。
这场赌局,他还是赢了。
陆珩抬手,想要像平时那般将女孩露入怀中,却被温渺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女孩眼中的疏离明显,陆珩手停在半空,刚才眼中的喜色早就不见。
陆珩微皱了皱眉,他撑着身子想要起身,结果才刚半支起身子,蓦地扯到了腹部的伤口。
陆珩倒吸了一口冷气,双眉皱得更紧,却听温渺站在自己身前道。
“陆珩,你是故意的吧?”
女孩声音哽咽,陆珩狐疑地抬起头,对上温渺质疑的目光时,男人眸中的柔和也渐渐退了去。
他声音清冷,不悦道:“你什么意思?”
腹部的疼痛依旧,陆珩却没了心思,一心一意在温渺身上。
却见温渺眼圈已经泛红,她咬着牙,哽咽出声。
“为什么?你明明可以躲开那一刀的,为什么还要……”
她几乎泣不成声,陆珩早就洞悉了傅修的计划,明明可以不用以身犯险,他却采用了下下策。
想到之前医生告诉自己的话,温渺一颗心更加绞痛。如果那时刀口再偏离一寸,可能陆珩就真的当场没命了。
陆珩僵住。
半晌,男人终于出声,他嘲讽道:“怎么,心疼了?”
想到傅修在电话中挑衅自己的言语,陆珩扬起头,面色阴沉。
他勾唇,讥讽道:“这么心疼他,你怎么还不过去陪他啊?”
男人明显是误会她的意思,温渺一怔,随即立马明白过来。
她双目圆睁,瞥见陆珩眼中的冷峻和不屑时,温渺心间上最后一根弦终于断裂。
“你……不可理喻!”
连日来的惊慌和倦怠早就击垮了温渺,她怒不可遏,匆匆丢下一句话后,就摔门而去。
才刚踏出病房,下一刻就听见屋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一地的狼藉。
温渺一惊,回头看见满地的碎片,她咬了咬唇,终于还是没有回头,跑了出去。
屋里,男人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突直跳,陆珩只觉得胸腔一阵烦闷。
想起自己那时在傅修耳边的言语,男人忍不住勾唇自嘲。
什么赢家?
他才是那个输得彻底的人。
手边的东西已经被他尽数摔到地上,陆珩闭眸片刻,正想着唤人过来收拾房间时,屋外突然有敲门响起。
以为是温渺回来,男人的脸色终于稍稍柔和了一点,只是声音还是冷冽。
“进来。”
然而进门的却不是温渺,而是许久未见的景宜。
“……陆,陆总?”
景宜提着保温盒进门,看见满地的碎片,她心猛地一跳,战战兢兢将保温盒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邓明有事来不了,我替他过来一趟。”
其实如果不是为了躲那个人,景宜是万万不会过来的。
也是她运气不好,碰上陆珩醒的时候。
景宜暗暗唏嘘了一声,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待在公司,被宁晨盯着也好过来这边。
床上的男人依旧面色阴郁,陆珩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陆总……温,温小姐不在吗?”
果然一提起温渺,男人终于朝自己看了过来,只是轻飘飘的一眼,景宜却无端打了个冷颤。
陆珩冷声道。
“她为什么要在这里?”
男人话中的怒气实在太过明显,景宜讪讪咽了咽喉头,试探地开口道。
“陆总,你和……温小姐吵架啦?”
话落,景宜先蹙了蹙双眉,她小声嘀咕道:“不太可能呀,温小姐这几天为了陪你连家都没有回去,怎么可能会和你吵架?”
“我和邓明原本想找人过来照顾你,都被温小姐拒绝了。”
“而且那天温小姐还亲自去找了医生,问了他一大堆注意事项,深怕做错了什么……”
景宜自言自语了半天,终于发现不对,她一噎,抬头果然看见陆珩正定定盯着自己。
男人半眯起眼睛,陆珩明显愉悦了不少,他扬了扬眉,面上却还是不显。
男人轻摩挲着指腹,漫不经心道。
“你刚才说……她亲自去找了医生?还一直留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见男人目光有所缓和,景宜慌忙点头,附和出声:“对啊,一直都是温小姐在这里的。”
陆珩继续道:“她就没出去过?”男人指节在桌上轻敲,缓慢开口道,“比如说……去警局或者问你们什么?”
“没有。”景宜斩钉截铁。
见陆珩眼底有笑意掠过,她大着胆子开口补充道。
“陆总,其实……温小姐这几天挺辛苦的,她如果不小心说错了什么,那也是关心则乱,肯定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为了自己的年终奖着想,景宜几乎用尽了毕生所学,将温渺这几天对陆珩的照顾夸得天花乱坠。
她自诩彩虹屁十级,结果到了最后,却却听得前边传来一声叹息。
陆珩踌躇道:“那你说……她喜欢我吗?”
.
雨水淅淅沥沥下了起来,窗外乌云密布,连窗边都染上了一层灰色。
出来得急,温渺连手机都没带在身上,她站在医院门前,踌躇不前。
雨水溅了一地,三三两两的人从自己身边经过,面带愁容,急急忙忙朝挂号处赶了过去。
临近下班时间,医院却还是熙熙攘攘的,看不出半点要下班的痕迹。
大概是有事故发生,门口有救护车进来,鸣笛声尖锐绵长。
温渺百无聊赖地半蹲在花盆旁边,有雨水顺着花瓣滑落,最后滴落在土壤之中。
女孩面容苦涩,其实她刚才根本没想和陆珩吵架的。
她不过想让他下次别再这么冒险了。
结果说着说着,两人的话题渐渐偏远。
想到刚才出门时陆珩的愤怒,温渺长叹一声,满心的忧虑。
医生说过他不能动怒的,她却惹了他生气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扯到伤口。
……
思忖间,刚才在救护车上的病患已经被人推了下来,两三个护士围在旁边。
大概是因为情况紧急,护士的脸色都不好,温渺蹲在一边,见他们手脚麻利地推着担架下了车,急急忙忙往急诊的方向跑去。
正好要从温渺前边经过。
可能是发生了车祸的缘故,温渺只看见躺着病人的担架上一片血红,鲜血早就染透了衣裳,还有些许滴落在地上,很快又被雨水冲散。
空气中混杂着土腥味,隐约还有着血腥味出现。
恍惚间,温渺像是回到陆珩出事那天一般,那时陆珩也是这般,腹部血肉模糊,满心满眼都是刺眼的红色。
她发了疯似的推开傅修,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浑身无力倒在轮椅上,完全听不见她的声音。
思绪渐渐回笼,眼前的一切和记忆中的渐渐融合。
躺着病患的担架已经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温渺心间一紧,正想着转身回避时,突然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