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那个转校生(43)

向文秀稍沉吟了会儿,说道:“那好吧。不过你去后面了,姜恒和沈非就得调一个过来坐你的位置。”

何小叶几乎是脱口而出:“调沈非吧。”

可与此同时,向文秀说道:“还是调姜恒吧。”

她说完,有些诧异地看着何小叶,问道:“你跟沈非……”

“不是,我觉得沈非好像比较爱学习。”

向文秀笑了笑,说:“原来这样啊,他们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三,半斤八两,而且也坐不了多久,很快调位置。如果你觉得沈非合适,那就沈非吧。”

向文秀安排完,让两人回教室上课。

早读已经开始,走廊上除了他们两人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何小叶跟陶川并排走着,谁也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陶川似乎还不习惯用拐杖走路,不时会踉跄一下,不小心撞到何小叶。

“对不起。”他对她露出一个明晃晃的笑。

何小叶垂着头看路,不去看他,“没关系。”

“我是说那天医院的事,对不起。”

何小叶没说话,脚步却顿了顿。

“那之后,你不去看我,也不回我信息,不接我电话,你怕我吗?”

“能不能不说这些?”

“我想说完。”

何小叶没答话,却加快了脚步,几乎小跑起来。她刚跑几步,听见身后“咵哒”一声轻响,接近着是“嘶”一声吸冷气的声音。

她立刻停下脚步,回过身,见陶川的拐杖掉在地上,他双脚着地,一手扶着走廊栏杆勉强支撑着。

他见她回头,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自嘲道:“还不太习惯这条木头腿,不能跑。”

他想追她。何小叶有些内疚。

陶川一手扶着走廊栏杆,一手伸长去捡地上的拐杖,但他提着一只腿,不能蹲下,也无法弯腰太厉害,够了一会儿,没够着拐杖。他抬起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真不想让你看见我这副狼狈的样子。”

“对不起。”何小叶低低说了一声,然后走过去捡起拐杖递给他。

陶川将拐杖重新夹好,一瘸一拐往前走,咚咚声充斥着整个走廊。

“那天的事就当没发生,你就当我从没说过那些话,可以吧?”

何小叶微讶,人跟人是这般的不同,他的体贴像春风,无微不至,而姜恒像烈日,狂热而强势,以至于让人不敢直视。

她轻轻点头,微微笑了一下。

姜恒一天都没来上课,班主任给他家里打了电话,但家人似乎也没办法管教他,只能听之任之。

因为姜恒没来,沈非便暂时仍坐在最后一排,于他而言,最后一排才是乐园。

前一天公布了成绩,今天基本就是各科老师发试卷,讲解期中试题。何小叶对考试执着的有些过头,每一题都听得专注而用心,无论是姜恒还是陶川,都无法影响她。

下课铃声响起,老师宣布下课。没多久,何小叶的手机就响了一下,好像算好了下课时间一般。

何小叶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海叔发来了微信。

海叔:小叶,我在学校前面的一个路口等你,今天你妈妈回来了。

何小叶摁黑手机,手指一点点收紧,攥得手机上都是冰冷黏腻的汗。

从苏州回来了啊。

何小叶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心里有些乱。人散得差不多了,她还在磨蹭。

咚咚的声音响起,眼前光影闪动,她抬起头,见陶川正站在她桌前,微笑看着她。

“有心事?”

“啊?”何小叶反应慢了半拍,然后才笑了笑,“没有,我走了。”何小叶拎起了书包。

陶川嗯了一声,抿抿唇,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一言不发地退到一边,给她让出一条路。

何小叶尽量挤出一个笑,“明天见。”

陶川杵着拐杖,立在原地,看着她走进漫天的夕阳中。大约那层纸捅破以后,再也回不到从前。

到家时,赵秀芝正在洗澡,何小叶没见到她,自己回房间换衣服。

白姨在楼下喊吃饭时,何小叶刚收拾好。她走到房门口,愣了片刻,又折回身,去书桌边把成绩单拿出来。

她捏着成绩单下楼时,穿着华丽睡袍的赵秀芝已经坐在了餐桌边。她犹豫了片刻,走过去,叫了一声:“妈。”

赵秀芝抬头看她,露出了一个笑。何小叶刚准备说话,赵秀芝的手机却响了,她抬手示意何小叶,让她别出声,然后拿起桌上的手机接通电话。

何小叶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攥着成绩单的手又收紧了一分。

赵秀芝这通电话很长,直到白姨上完菜,盛好米饭,她才不紧不慢地挂了电话。

何小叶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兴趣,乖乖在桌子那端坐着,小口小口地吃饭。

母女两人相对而坐,谁也无话可说,气氛沉重,米粒似乎都能噎住喉咙。何小叶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她们一直以这样一种方式相处。她记得自己曾有很多次想跟赵秀芝说说话,但一通通电话打断了她的话头,一份份文件将赵秀芝的时间完全占据,再后来,她们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赵秀芝没吃多少便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的好像她生来便是这么的养尊处优。

“期中的成绩出来了?”

何小叶的筷子在半空中顿了一下,米粒随即掉在餐桌上。

她轻轻嗯了一声,用左手摁了摁口袋,里面正躺着那张成绩单。

“怎么样?”赵秀芝靠在椅背上,看着何小叶。

她什么都知道,她跟班主任甚至校长都有联系,现在却故意这样问,看来是很不满意。

何小叶放下手中的筷子,盯着面前没动几口的白米饭,轻轻道:“不是很理想。”

赵秀芝沉默了很久,久到让何小叶害怕。

何小叶抬起头看先她,她缓缓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她装作毫不介意,但声音却颤抖着,“没关系,我们继续努力,妈妈相信你一定可以。”她说着话,双手支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你吃完了就去学习吧,妈妈公司还有点事。”

何小叶觉得脸上发烫,不敢多说话,只乖乖嗯了一声。

赵秀芝晚上十点多才回来,她一般晚上应酬回来,通常不会打扰何小叶,但今天不一样,她醉得有些厉害,情绪不受控制。

赵秀芝进来的时候,何小叶刚入睡,迷迷糊糊还没睡踏实,开门声以及一股浓烈的酒气侵入了梦中,将她惊醒。

“妈?”

何小叶吓了一跳,双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赵秀芝踉踉跄跄走到她床边坐下,突然一把抱住了她。熏人的酒气呛得何小叶几乎要流泪。

“妈,你喝了多少酒?”

“我为什么喝这么多酒?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过上更好的日子,我喝死了也值得。妈妈跟你说呀,妈妈不容易,一个人把你拉扯大……”赵秀芝结结巴巴述说着,“你刚出生,你爸就跑了……跑了,就再没回来。跑了,我当他死了……他说他没办法满足我……我很物质……我物质?哈哈哈哈……是他无能……我想要更好的生活,有什么错?我不是为了自己,我为了我的孩子……”

她说得含混不清,逻辑混乱,但何小叶不用听也知道这些事。这么多年,赵秀芝从来不说背地里的辛苦,她不愿给何小叶压力,但她不知道,在无数个烂醉的夜,这些苦难和辛苦早就一点点泄露了出来,流进了何小叶心里,缠得她喘不过气。

“我当时才二十几岁,什么样的找不到?我……我是为了你,为了我的宝贝,我怕你受委屈……我谁也不找,我们娘俩自己过……”赵秀芝断断续续说着,开始呜咽起来,“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卖煎饼,四点……是四点啊,起床呀,冬天手冻的像胡萝卜一样……嘻嘻,他们叫我、叫我煎饼西施……”

她将这么多年的辛苦压在心底,却在无意识间逐渐传递给了何小叶。何小叶衣食无忧,却过早地担负着跟母亲一样的艰辛,一旦母亲说起生意上的辛苦,负罪感就像一团浓稠的雾,裹住她的心脏,让它骤然间跳得艰难而沉重。

赵秀芝自以为瞒得很好,自以为何小叶在自己的保护下无忧无虑,却不知何小叶知道所有辛酸,在看见她强装云淡风轻的瞬间,是何小叶负罪感最重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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