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是藏多,便是书架多,就在身后一个大书架垮塌的当口,眼看着书架就要砸向他们,他猛然将怀里的季舒灿往前一推。
季舒玄猛然抬头,望着不远处牢房里被铁链锁得死死的人,他的眸光闪烁,唇角也有着不受控的颤抖,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阿灿?”
他看着季舒玄,忽的,他的语气一转,不再凌冽,不再戳戳bī人,只是单纯的带着探寻味道的:“你告诉我为什么?啊,哥哥?”
暮然,季舒玄的心脏陡然一缩。
当那个人如今第一次说这个词的时候,他却只觉得沧海桑田,千帆过尽……
“怎么?想起来了?”面具灿的神情自然不会如季舒玄般激动,他凉凉的,如同看世界上最大的笑话般看着季舒玄。从头到尾,他原本就清楚他是谁,也清楚他和季舒玄的关系!
关于面具灿喜欢戚昊厉,他早前就知道,却没想到,面具灿忽然会问出这个问题。如若,他长得和面具灿相同的一张脸……
看着季舒玄今日之内首次用感兴趣的目光看着自己,戚昊厉原本应该开心的,此刻,他却是叹了口气,他定定的看着季舒玄,嘴上回答的却是面具灿的问题:“灿,我和舒玄之间,你不懂!我爱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他……”
白希的皮肤,微弯的眉毛,明亮的眼睛,高蜓的鼻梁,厚薄适宜的唇,不得不说,若他没有被毁容,也应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只可惜,再好的皮囊,因得他浑身上下透出的怨恨,令这半张原本俊朗的脸庞,显得更为狰狞。
长得像?
季舒玄皱眉。
有些事情,忘了就忘了,他曾看过他在雷雨夜的惊痛,他不知道他在梦境中看见什么,但一定是他这辈子最大最深的痛!如果可以,他希望他这辈子也不要想起!
便是这句话,季舒玄仿佛忽然有了兴趣,双眸灼灼,看着戚昊厉。
季舒玄点头,确实,他想起来了!只是,他不明白的是
又一阵古怪的笑声,面具灿笑得得意而张狂,偏偏那笑中还含着数不清的怨恨,以及凄苦,他看着戚昊厉:“怎么,心疼他了?”
他的记忆中,他一直清楚缺了一段,方才,他已回忆起季家起火,如果他没猜错,那一段,应该是所有失去的记忆中最后一段。
他眼睁睁的看着季舒灿被横梁压住,而他,亦被燃烧的书架压住……
再之后,一觉醒来,他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后来,再醒来的时候,他已被人救出,他只听说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弟弟,也死了……
他知道,是他忘了!
眼前无边无际的火焰重新席卷而来,疾驰的马蹄,佣人的尖叫,纷沓的纸张……以及,旁边那双一直紧紧抓着自己的小手!
看着季舒玄这般表情,戚昊厉心中更涩,他张了张口,很想问一句:舒玄,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已再没任何机会……只可惜,话到嘴边,他却怎么也问不出来。
那么,这个面具灿,究竟是谁,又知道些什么?
季舒玄微眯了眼,在昏huáng的huáng豆大的光的穿透下,努力审视着面具灿完好的那半张脸。
当身后书架也终于开始熊熊燃烧,他们实在避无可避,他拉着季舒灿挑着火与火的空隙往外跑去。
“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父亲母亲虽已不再,但大伯他们还在,他们若知道你还活着,一定很开心!”
季舒玄将目光从戚昊厉身上掠过,很快重新落在面具灿身上。
曾经,他等这个字,等了好久,却没料到,走过热烈,走过背叛,走过生死一线,到如今……
“舒玄……”这时,被钉在墙壁上的戚昊厉开口,血已流得太多,他整个人看上去比先前虚弱了好多,“你的大仇已报,你走吧!这里的一切,已与你无关!”
当然,这只是戚昊厉一厢情愿的想法,作为一个正常人,关于自己的过往,都有着如同宿命般的执着。
听得戚昊厉这般表白,季舒玄却是怆然一笑。
火焰舔舐着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外面受惊的马匹疯狂的横冲直闯,佣人们尖叫着救火,依稀的,有人在呼唤他们的名字……
却没料到,躲过了书架,却躲不过屋顶燃烧的横梁。
“自然和你一样,是被那群老家伙救出来的!”面具灿看着他,脸上除了憎恨,再无其他表情,“只不过,我没你那么好运!你是嫡长子,我虽也是嫡出,但因得不是长子,他们自然选择救你而弃我!”
是他的亲人?
那么重的伤,那么沉的恨,他凭什么,乞求他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