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汉急忙跟她过去——只见不起眼草房内,一团女子的衣物已经冻得冰疙瘩一样。
他这才明白陶夭为何只叫他一个人,衣服在,人却没了,叫旁人看了,定会觉得就算人侥幸活着,清白也难保。难为她如此细心,为楚仪考虑得这般周到。
他四下查看,没能发现更多的线索,心中隐隐不安,于是走出屋叫来侍卫道:“去告知原定疆,楚仪姑娘曾在这里歇过脚。天寒地冻,她走不远,你们就在附近寻找。”
陶夭藏好衣服走出来,见他脸色凝重,难得正色安慰他道:“你放心,楚仪姑娘不会有事的。”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慕云汉便想起当初被她的骗得半死不活的情形来,顿时脸上一寒。可虽然不想搭理她,却看到她一双白玉的手冻得发红,于是飞快地将自己的手炉塞给她道:“也不带个手炉!”
她笑着吸了吸冻红的鼻子:“不是有你嘛……”
慕云汉没有说话,径自走开了。但没过一会儿,相府的仆从便捧着一袭厚厚的貂裘跑来,小声笑道:“陶姑娘,天冷得很,相爷让您把这个披上。”
陶夭心里一喜,将貂裘披上,再看到远处一副若无其事模样的慕云汉耳根发红,越发觉得心里热乎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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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仪睡得昏昏沉沉,饿得头直发蒙,又觉得后背被人一下下用手指戳着,登时清醒过来,也不知是饿醒了,还是被霍均推醒的。
“有人来了。”霍均gān巴巴道。
“什么!我们要赶快躲起来!”楚仪直觉便是杀手又来了,她不想受伤,但也不想看霍均喝人血,索性拉着他躲起来做罢。
可是周遭皆是树林,只有几个矮丘,哪里去找躲避的地方呢?
“这里,”霍均拉住她,指了指一个矮丘下有个凹槽,人若躲进去,再用枯草遮掩一番,外面便看不出来。可是那凹处藏两位女子已是勉qiáng,更遑论霍均还是个堂堂七尺男儿。
“你先进去。”霍均推着她藏进去。楚仪怕他又要去去杀人,急道:“你怎么办。”
她正说着,就见霍均也凑了进来,真是奇怪,分明这样小的一个地方,霍均挤进来,倒也不觉得拥仄。她心中紧张,也顾不得许多,从那草缝中便看到远处影影绰绰的火光。她心道:之前来杀我们的人,不过两人,且悄无声息,现如今来了这许多人,还这样火把照得四下通明,仿佛不是同一拨人。饶是如此,她亦不敢掉以轻心,只静静等着他们过去。
待那嘈杂的声音远去了,她才拨开乱草爬了出来,霍均也紧跟着出来。
一出来,霍均便道:“我饿!”
楚仪早就饿得眼花腿软,说话都没了力气,她qiáng打起jīng神道:“你……你且忍忍,我们一定会找到人家的。”
“我饿,”霍均又重复了一边,他盯着楚仪,舔了舔嘴唇。
楚仪一激灵,被他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急忙道:“我有办法了,你跟我来。”说着转身欲走,腿上却一软,摔了一跤。霍均急忙过来扶起她,“你没事吧!”
楚仪畏惧地缩回手,qiáng笑道:“没事,你跟我来吧,我给你捉鱼吃。”
霍均点点头:“好。”
二人走到河边,楚仪便掏出怀里之前收好的布袋,想要捞几尾鱼,可是捞了几下,她毕竟不是渔夫,只能捞上来些冰水。
霍均提醒她:“你要站到河中央去,那里才有鱼。”
此时冬日水面虽未结冰,河水也并不湍急,可楚仪知道,自己只要下了水,脚立刻便会被冻僵,若是再站不稳跌进河里,便也是个死。她能侥幸逃脱一次,却不可能逃脱第二次。
霍均走上前来,叫道:“我要吃鱼!你快去抓鱼啊!”
楚仪怯怯道:“姐夫……你不是说,如果我饿了,你会给我喝你的血嘛。”
“可是你不是会捉鱼么?”霍均困惑地看着她,“你捉上来,我们一起吃。”
“我……我不会捉鱼,水太冷了。”她含泪,生怕一个不对引来他发狂。
“你骗我?”霍均皱眉。
“不,我没骗你,水,太冷了。”
“你之前整个人泡在水里都不怕冷的!你在里面睡觉!你骗人!”他生气起来,大吼大叫。
“嘘——嘘——”楚仪急忙道,“好,我,我去河心,你别把他们引回来了。”
霍均笑起来:“你快去呀!”
楚仪脱了鞋袜,咬着牙踩进了水里,那刺骨的疼痛像冰锥一下子刺进了她的脑子里一般,她颤抖的声音自牙缝中溢出:“好冷……”
霍均在岸上笑着学她说话:“好冷……”
楚仪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才走了两三步,便已是在忍受着凌迟之痛,她觉得自己会痛死在这里,她已经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