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翘楚听话听音,知道别扭男人又生气了,于是很没骨气地缩了缩脖子,嘟囔道:“随口说说,太傅不必当真。”
沈彻虎着脸:“公主身为万民表率,言行举止受人瞩目,凡事都要三思后行,切不可做出不合身份之事,说出有rǔ斯文之语。”
“我省得。”秦翘楚回答得有气无力,这厮一下子将她架到道德标杆的高度,以后动辄得咎,她的计划还要怎么开展
她的小脸皱成一团,明亮的桃花眼也失去了神采,男人顿了顿,话锋一转:“公主年纪还小,不必将自己bī得太紧,有些规矩等大些再说也不迟。”
“真的!”
秦翘楚蓦地抬起头,一脸的难以置信与惊喜jiāo加,小嘴巴张得能塞下jī蛋,呆萌可爱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
沈彻再度失笑:“当然是真的,我说话从不食言。”不待秦翘楚欢呼,他又接着说道,“今天就算了,月底休沐,我再陪公主去放一回风筝,算是我给公主赔罪。”
“不用了,我早就不怪太傅了。”秦翘楚大大咧咧地摆手。
沈彻深深看了她一眼:“公主不去就是瞧不起臣。”
“好吧。”
……
沈彻说到做到,四月三十那日早早就到了撷芳殿,秦翘楚没让他久候,一炷香的功夫就梳洗打扮妥当,婷婷袅袅地走了出来。
她穿着件玉绿色绣菡萏月华裙,头上梳着飞仙髻,脚上蹬着云纹绣鞋,亭亭玉立,清新脱俗。
沈彻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幽深的眸子瞬间亮了,仿佛点燃了一池星子,熠熠生辉,灿灿夺目,竟令人完全不敢直视。
“怎么了”秦翘楚被他看得心慌意乱,不自然地扯了扯裙摆。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
沈彻没解释,只是轻轻吟了两句诗,秦翘楚听了顿时羞得俏脸通红,而且那红带着欢喜,经耳根,沿脖颈,到脊背,顺着腰肢流淌到脚跟,她整个人都快变成了一只大龙虾。
这首诗还有后两句,“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这个男人平时惜字如金,没想到一开口就叫她大大吃了一惊,比起慕容霄直来直去的赞美,更令人沉醉和心折。
“星华仙子,能赏小可一碗饭否”
沈彻一见秦翘楚的情状就知道她懂了自己的意思,那种心意相通的喜悦令他虎躯一震,心湖泛起阵阵涟漪久久难以平复,不由得对羞人儿起了逗弄之心。
“有何不可。”
秦翘楚盈盈一笑,忍着羞意命人摆饭,极难得地给沈彻盛了一碗碧梗米粥,并亲自递到跟前。
纤纤素手,玉骨冰肌,风流酝藉,直宜消得。这样的妙人儿亲自服侍自己用饭,别说是粥了,就算是鸩酒,此刻的沈太傅也能含笑饮下。
用完饭,二人径直去了江边,一个放蜈蚣风筝,一个放公jī风筝。上次沈彻有心让着秦俊彦,“公jī”很轻易就打败了“蜈蚣”,这次沈彻没有手下留情,不过片刻他的“蜈蚣”就将秦翘楚的“公jī”远远甩在了后面。
一开始秦翘楚并未放在心上,后来叫好声越来越大,她才发现这厮是在故意飙技,顿时就来了脾气。
她的大眼珠子骨碌滴溜一圈,让秦琼先替她放一阵风筝,秦琼果然不负所望,将风筝越放越高,隐隐有追赶沈彻之势,众人纷纷击节赞叹,引得沈彻也仰头去看。
秦翘楚见状大喜,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银剪子,“咔嚓”一声又快又准地剪断了沈彻的风筝线,他那只讨厌的“蜈蚣”在她得意洋洋的目送下飘然远去。
众人全都惊呆了,场面陡然安静下来。
“看什么看,没见过公主发脾气”
众人:“……”
“是臣错了,原来公主真不会放劳什子风筝。”
沈彻忍着笑对秦翘楚作揖,众人被他的态度和接下来的话语惊得目瞪口呆,比秦翘楚铰了他的风筝线还要傻眼。
“今天臣做东,请公主到明月楼小坐,尝一尝新鲜鲈鱼和chūn分蟹。”
时人皆知,中秋时节吃螃蟹,尤其是每年秋季阳澄湖大闸蟹“横行”九州,但很少有人知道chūn季也是吃蟹的好季节,这便是渔民常说的“chūn蟹”或“chūn分蟹”,不过“chūn蟹”比秋季大闸蟹更为稀缺,只有沿海地区有少数品种上市,极为金贵。
“太傅客气了,还是我请吧。”
作为吃货一枚,秦翘楚深知chūn分蟹的价值,沈彻的大方令她有些不好意思。她已经出过气,沈彻又当众给她道过歉,请一顿饭对她来说也是理所当然的。
众人看她的目光又直了,“真性情”一词在这个天之骄女身上可谓体现得淋漓尽致——有话就说,有错就认,大方坦dàng,英气飒飒,心胸气度完全不输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