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穆潼,直到自知道冷君阳有可能是穆潼的儿子,她才慢慢地筹划一切。
“不,我并不亏欠他,旌德,皇位,儿子,他都有了,你却什么都没有。”皇太后沉声说。
“沈路!”皇帝忽然起身,“摆驾东宫!”
皇帝整个人都是神采飞扬的,步伐稳健,仿佛并没有疾病缠身。他走了下去,来到皇太后面前,笑得跟个孩子似的,“母后,是的,你没有亏欠朕,这些年,谢谢你护着君阳,否则,朕就铸成了大错,对不起旌德了,看在这点上,不管你曾做了什么,朕都不与你计较了
。”
沈路和chūn意皆进来了,他们两人在外面多少听到一些,包括冷逍阳闯进去之前之后的都听了一些。
“爷,走吧!”chūn意上前搀扶他,眼底也有欢喜之色。
出了殿,上了肩舆,一路急匆匆地往东宫而去。
阿蓁悄然退下,刚出到殿门,皇太后便喊住了她,“你是早知道的,是不是?”
她的眸光凌厉,仿佛眼前的是一只吃人的猛shòu,如此憎恨厌恶。
阿蓁回过头,在疏落冬阳里启唇一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你若是知道,为何不早跟哀家说?”
阿蓁笑问道:“皇太后,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您不问,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哪一桩呢?”
她看着冷逍阳,问道:“逍阳,你要走吗?”
冷逍阳转身看着她,脸色yīn晴未定,仿佛在窥探她眼底有无一丝怜悯的意思。
阿蓁只坦dàng地看着他,眼底没有多余的情绪。
她伸出手,轻声道:“虽然你我还没成亲,但是,名分早已经定下,我们走吧。”
冷逍阳走到她面前,犹豫了一下,牵起她的手,一同走了出去。
皇太后在身后喊了一声,“逍阳!”
冷逍阳脚步凝滞了一下,却没有停下来,跟着阿蓁一同走了出去。
皇太后气急败坏地对苏嬷嬷道:“追他回来,哀家想与他说说话。”
穆潼出声说:“皇太后,不必了,让他去吧。”
皇太后转头看着他,眼底又涌出了泪意,“你为何不早说?若哀家早知道逍阳才是你的儿子,哀家不会……”
“不会襄助君阳?”穆潼轻轻笑了一声,浓浓的悲哀在脸上泛滥,“皇太后,不管前尘往事如何,你不能够否认,君阳才是这帝位最佳人选。”
“是这样说的,但是,这是哀家与先帝亏欠你的,哀家不能够让你委屈。”皇太后哽咽地说。
穆潼笑笑,“委屈?我从来不觉得失去这帝位有什么委屈,帝位于我而言,只是浮云,我并不看重,我看重的,也将一辈子都得不到。”
“你要什么?”皇太后巴巴地看着他问道。
穆潼眸光悠远,静静地望着她,望进她的眼底,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我要的东西,终此一生,不可得。”
皇太后像是忽然想起,“你要的是旌德?”
穆潼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抽动了一下,转身迈出了大殿的门槛。
“母后知道你要旌德,但是,她已经死了。”皇太后在他身后哀哀地道,浑然不怕宫人听到。
穆潼走在疏落的阳光中,心头空dàngdàng的,这一生,他要的真的不多,他也不需要寻寻觅觅,因为从踏入大周地界开始,他就知道,旌德的命运就与这大周王朝捆绑在一起了。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只是个rǔ臭未乾的丫头,对着他笑着喊穆潼哥哥,那笑容像明月,像太阳,照亮了他整个人生,他以为,她会是他的,这一辈子都会是他的,他完全没有想过,她有一天会来跟他
说,她爱上了一个男子,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时候的心痛,他是完全没有一丝准备,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过挽回她的心,但是他却发现,原来她的心从来都不曾在他这里,一直以来,她只是把他当哥哥。
一生穆潼哥哥,一喊,便是一辈子。
如今,他的旌德妹妹在哪里?
曾经他恨极了冷子昊,他伤透了旌德,曾想过为旌德报仇,但是,当他知道旌德跳入忘川的时候,他放弃了报仇,旌德会跳入三途河的原因,他很清楚。
她不是要忘记前尘往事,不是不愿意投胎,她只是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惩罚她到死的那一刻,依旧深爱着冷子昊。
他有一个很傻的妹妹。
而今天,当他看到冷子昊因旌德而失去分寸,他更意识到,他也有一个很傻的弟弟。
报仇还有什么意义?他护住了君阳,但是,却害了他的亲生儿子。
他不曾爱过逍阳,但是无可否认,逍阳是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