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耳边转瞬响起小江哽咽的声音:“夫人,小江从今以后便是无依无靠之人。”
武植刚一投湖自尽,小江就在这里哭,金莲以为武植和小江不过是在她面前演戏,然而在触及到小江眼中的悲痛时,金莲又是一怔。
曾经文玲失去亲人时,她是亲眼目睹她眼中的痛。那样的痛与此时的小江如出一辙。这样的悲痛并非是能够装出来的。
金莲的脸色转瞬变得煞白:“你……说什么?”
草丛内伴着小江的哽咽声金莲支吾着问道。
只见小江低着头不去看金莲,否则他怕自己忍不住将眼前的女人给杀了。
“主子他虽会凫水,但他在自己手上脚上绑了金砖。这一投湖,若是夫人不肯救他的话,主子说还是让他死了的好。”
惊恐之下,金莲瞪大眼睛。
“你说什么!”
武植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够两个半月不见摇身一变成为清河县县令的男人吗?
什么事情能够难得到他。
他竟然真的投湖!
他是不是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脑袋被门夹了?
想到余生武植那个碍眼的混蛋真的要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心口的位置好似被人猛地踹了一脚。
痛,痛的难以呼吸。
金莲转身拔腿就朝着湖边的方向跑去。
金莲的身后响起小江的声音:“迟了,这一切都太迟。”
听到小江的话,金莲眼前视线变得模糊。她妩媚的眼中不断有水汽腾起。
迟了吗?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
明白武植那个混蛋虽然特别讨厌,她恨不得他永远消失,但他真的要消失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
女人啊,心口不一。
不!
她是连自己真正的心意都不知晓!
“武植!”
跑至湖边的金莲朝着已经恢复平静没有丝毫波澜的湖面大喊武植的名字。
然而回应她的则是寂寥的风声。
从未……
她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这般恐惧过。即便是当初爹爹为了听云让她嫁给容颜变老的武植,成为六旬老人的妻子,她也没有像现在这般恐惧过。
站在湖边的她仿佛跌入冰窖,浑身冰凉却又不断发抖。我
“为什么这么傻……”
就连金莲皆不知晓自己这句话是在说武植,还是在说她自己。
下一瞬,噗通一声。
她随即跳入湖中。
冰凉的湖水刺骨,她的身体渐渐往下沉,然而这一刻她却感受不到湖水的寒冷,只恨自己不能沉得更快些。
仅仅是一口茶的时间,金莲却觉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年。
湖底。
金莲看到身着藏青色锦衣的男人脸色苍白的静静躺在湖底,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喜悦,没有悲伤,看上去异常平静,仿佛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不!
他不会死!
有眼泪从金莲妩媚的眼中溢出融入湖水之中寻不见。
在嫁给植老之后,她不知一次想过自己活在这世上的意义。
活在这世上是为了什么?
为了继承潘家的家业?成为当家?
为了照顾爹爹,以报养育之恩?
还是因为活下去只是因为她没有勇气死。
而这一刻,看到静静躺在湖底的武植,金莲只觉自己没有勇气的是继续活下去……
武植雪白的长发在水中犹如海草般摇曳,金莲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朝着武植游去。
望着武植平静苍白失去血色的脸,她想不起自己是潘家当家,需要打理潘家所有的产业,想不起潘知州还卧病在chuáng需要她照顾。
她脑海中唯一能够响起的乃是那日天气正暖,金色阳光从花架上洒落而下,听到动静她睁开眼,落英随风飘落,她看到站在不远处身着一袭黑衣目光灼灼望着她的武植。
武植……
这个男人原来早就已经在她心尖上。
这两年来,她qiáng迫自己成为一位合格的商人,早忙夜忙,便是不要想起武植这一混蛋,不要想起自己被植老抛弃的事实。
这一切皆是他给她的痛,可是现在看到这混蛋安静的躺在湖底,金莲只觉之前所有的痛都不及现在十分之一。
死了……
她就不会再痛。
就在她下定决心如此朝着武植靠近的时候,她惊诧地看到原本就像是睡着一样的武植突然睁开了眼睛。
可是……
是她眼花?!
金莲在水中用力眨了眨眼,她看到的则是睁开眼的武植望着她眼中噙着一抹幸福的笑。
武植他……
躺在湖底的武植朝着向他游去的她伸出双臂。
下一瞬,她跌入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耳边响起男人的低语:“这次,既然是你主动投怀送抱。我就不会在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