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见到鬼,李香君乌黑水盈的眼中转瞬写满震惊。
过去分明是她不相信万一,而现在当她相信时,莞儿竟反倒不愿信。
虽然她与莞儿毫无血缘关系,但这两年来,她一直将莞儿当做妹妹看待。
她所失去的,她所遗憾的。她不希望,莞儿也同样如此。
“莞儿。”李香君握住莞儿的手不由紧了紧,李香君道,“君姐姐帮你去找你的心上人可好?妈妈那边,我会尽量为你拖延时间。”
莞儿瞪大眼睛:“君姐姐,你……你打算帮莞儿去找他?”
看向莞儿眼中复杂的情绪,李香君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你且画出他的画像来。只要这人还在金陵城中,君姐姐就一定能够帮你把他给找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君姐姐一心想要为她寻找心上人,却不知她的心上人便是近日时常来这媚香楼点名要君姐姐的阮公子。
思及至此,酸涩的泪自莞儿眼中滚落而出。
“傻丫头。好好的,你又哭什么。你难道还不相信君姐姐?君姐姐答应你的事,哪件不曾做到。这件事自然也可以。”
李香君慌忙松开她握住莞儿的手,去擦拭莞儿眼角的泪,又安慰道:“你看看你,总是这般爱哭。刚画好的妆又被你哭花,若是君姐姐将你把心上人找来,见你这副鬼模样,他调头边走的话,我看你要如何是好!”
第70章:放在心上
烛火摇曳,闺房内散发着鹅梨帐中香的味道。
这鹅梨帐中香是李香君最喜欢的香气,清慡而腻,沁人心脾。
莞儿提笔坐在桌前,望着铺平在桌上的素白宣纸,她却迟迟无法下笔。
李香君要她画出心上人的画像。
可是她……却不能画。
沉默良久之后,她的目光不由从宣纸转而移向放置在青花瓷碟中内部装有檀香的鹅梨上。
鹅梨帐中香的味道太淡,并非她所喜欢的。她喜欢的乃是味道qiáng烈的蔷薇香气。但现在她却央求李香君,跟着李香君学制鹅梨帐中香。
李香君以为她只不过是因为心情不好,而是想换做香气改变心情。
殊不知,她只是想取李香君而代之。
莞儿目光深邃地盯着那散发出沁人清香的鹅梨,紧皱着眉,自言自语安慰道:“君姐姐,她已经有喜欢的人。在君姐姐看来,阮公子与别的公子一样,不过是一头能够口吐人言的猪。所以即便是我用这般卑劣的办法抢走阮公子的关注,君姐姐也不会在意的……”
与此同时,李香君的闺房内,李香君身着一袭鹅huáng色长裙坐在古琴前,纤葱的玉指轻柔的撩拨着琴弦,那空灵婉转的琴音随即自她指尖下倾泻而出。
是了。
身为媚香楼的香扇坠,她所擅长的乐器不仅仅只是琵琶,绕梁三日的古琴之乐更是信手拈来。
若是换做平时面对客人时,她定是戴好笑脸迎人的“面具”,但现在她却是绷着一张脸,如同讨债的一样。
翘着脚坐在桌边的阮集之并不在意李香君彼时一脸不情愿的表情,他灼灼的目光落在随着李香君的动作而颤动的琴弦上。
若他此刻便是李香君指尖下的琴弦该多好。
思及至此,阮集之下意识发出一声轻叹声,而那空灵婉转的琴声随之一停。
李香君抬头朝着阮集之看去,她道:“若是阮公子觉得香君所弹奏的琴声难以入耳。阮公子可以点别的姑娘。”
听到李香君的声音,阮集之回过神来。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着李香君所弹奏的曲子而出神,也并非他第一次听到李香君这般下逐客令。
阮集之闻言神情淡然地啜了口茶,看向柳眉紧蹙的李香君道:“你为何忘不了他?”
前几次,听到她下逐客令,阮集之只当自己失聪。然而这一次,阮集之却莫名其妙说出她所听不懂的话来。
李香君的纤葱十指轻轻放在古琴琴弦上,妩媚水盈的眼中写满诧然:“什么?”
阮集之默了默,狭长的凤眸看不出丝毫情绪,他道:“你琴中那人。”
李香君闻言一怔。
无论是古琴还是琵琶,抑或是长笛,她在演奏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将自己的情感投入其中。
所以……阮集之是听出来了吗?
李香君垂下眼眸,抿了抿唇道:“晓是因为……未曾得到。”
她说罢,房中转瞬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半晌之后,没有听到阮集之的声音,李香君蓦地抬头,却在看到一双狭长凤眸近在咫尺。
李香君被吓得发出一声惊呼。
差点将她吓晕过去!
李香君拍了拍心口,怒瞪了一眼阮集之道:“这样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