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浑浑噩噩地从软榻上爬了起来,神情似乎有点怪异,她本该是最着急最伤心的人,偏在这种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何种反应。
老管家掀开帘子,将茉莉引了进来。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茉莉不适地皱了皱鼻尖。
夏晗就躺在一张红木chuáng上,跟小鱼一样浑身浴血,刺眼的血水早就将他的衣衫浸透。
大夫抢救了整整一天,却还是没有止住肆意流淌的血水。
青砖地面上到处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血腥味中掺杂着浓烈的药味,很显然,那些大夫已经给夏晗用了不少珍贵的药材。
茉莉突然不敢走过去,不敢靠近他。她生怕自己靠得太近,就会嗅到死亡的味道!
偏偏这时,夏晗慢慢地睁开眼睛,他吃力地抬起手指,朝着茉莉站立的方向摆出一个艰难的姿势。
大夫见状,上前搭脉,然后摇摇头,低声道:“这是回光返照,你们陪陪他吧!让他不要孤零零地一个人离开!”
茉莉还是呆呆地愣在原地,直到夏晗困难地唇角翕动,发出一个清晰可闻的音节:“茉莉!”
这一声呼唤,无比微弱,却勾起了茉莉全部的注意力。
茉莉蓦地回过神来,急忙冲到夏晗身边,眼中噙满悲伤的泪水。
“阿晗!你答应过我的,不要离开我!”
夏晗早就奄奄一息,他拼着一条命被人救回来,就是为了临死之前还能够再见一面自己心爱的姑娘。
“别,别哭!”夏晗清隽的脸上满是从容赴死的笑意:“我,我昨天上山,看到一株,chūn山毛峰,长在悬崖边上,我知道你喜欢。茉莉,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茉莉死死握住夏晗冰冷透骨的手掌,依稀没了从前的温度。
难道这就是人之将死,体温会渐渐地消失么?
“我,我摘了一袋子茶叶回来,送给你。你喜欢吗?”夏晗费力地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的布袋。
布袋已经被鲜血泅染,透着一丝腥味的暗红色。
茉莉泣不成声地骂道:“谁让你多管闲事了?chūn山毛峰,咱们谷来镇这边的青莲山上也有啊!你可以回来,跟我一起上山采摘!谁让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逞能了?”
话虽如此,茉莉还是小心翼翼地接过布袋,打开一瞧,确实是新鲜碧绿的嫩叶子,散发着一股奇异清新的茶香味。
夏晗的神色原本有些黯淡无光,见茉莉将礼物接过去,他顿时开心地咧开唇角,如果不出意外,这将是他最后一次给心爱的女子送礼物!
“我要走了!”也许真的是回光返照,夏晗勉qiáng能够开口说话:“茉莉,忘了我吧!以后好好地过日子。我不在的时候,还有小鱼,还有你弟弟小福,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会帮我照顾好你的!”
“不!我不要!你也要活着啊,这样才是一个完整的家!”茉莉满脸苦涩地笑道:“你为什么要离开我?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的誓言?”
夏晗淡淡地牵起唇角,清澈明亮的眼神一寸寸消失。
“没忘!”茉莉依稀听到夏晗发出一声呢喃,然后安静地阖上眼睛。
三天后,茉莉浑浑噩噩地走出房间,大夫已经正式宣布,夏晗遗憾地离开人世了。
县太爷主动帮忙处理后事,金科榜眼,在谷来镇绝对是人上人的存在,只可惜夏晗没有福气享受以后的荣华!
回到谷来镇夏家大院,茉莉收拾夏晗的房间,找到一株百年灵芝。
正好重伤的小鱼吊着一口气,那些大夫用尽良药,也只能将小鱼险险地救回来,并不能让小鱼恢复生机。
茉莉向来就是拿得起放得下,既然夏晗不在了,悲伤过后,她还是需要重振jīng神,以后由她来照顾小鱼和金小福两个半大的少年。
茉莉将百年灵芝jiāo给大夫,大夫熬成汤药喂给小鱼。
幸好夏晗生前收藏了一株非常珍贵的百年灵芝,将小鱼的一条小命挽救回来,而且能够恢复如初。
三个月后,小鱼总算可以自己下chuáng走动,茉莉开始教授他一部分星辰炼体术,淬炼体质,排除隐患。
金小福也知道了夏晗哥哥重伤不治的消息,办理丧事的时候,茉莉作为未亡人的身份负责操办,按照夏晗生前的习惯和愿望,葬礼并未劳师动众,直接买了一口上等棺材,选了一处风水宝地下葬。
县太爷送来朝廷的抚恤金,整整一百两银子,茉莉并未私自动用,而是存在小鱼的名下,毕竟小鱼是夏晗收养的弟弟,也是夏晗留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时光猝然而逝,三年后。
茉莉亲自陪着金小福去省城赶考,这是她第二次来省城了,上一次跟夏晗游山玩水乐不思蜀,如今故地重游,只剩下无尽的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