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三皱起眉头想了想,发现以自己还不到十岁的智商无法理解凌肃越在说什么,也不打算继续问下去。
但她知道,反正这家伙和自己一样,都是来楼顶避难的就行了,于是,又取出粟米棒给凌肃越:“你别伤心了,吃个棒子吧?”
凌肃越扫了眼诗三怀中的全家桶:“我不吃玉米。”
诗三“哦”了声,换了小面包给凌肃越。
凌肃越顿时翻白眼:“你为什么一直给我素食?”
诗三:“那不然咋地?你还要吃肉啊?”
“那是我花钱买的。”
“可是你给我了啊?”
“你这初中生怎么嘴这么贫?”
“哇,你都高中生了连我个小学生都打不过还好意思一直哔哔……”
……
镜头疯狂地旋转——
关于诗三和凌肃越童年时候的一幕幕在陈月洲的脑海里如同走马灯般闪过。
他们一起吃零食、一起打游戏、一起jiāo流大人们讨厌的行为、一起半夜在大院的花丛里寻宝……
过分聪明早熟的诗三和有些孤僻怪异的凌肃越相处得越来越融洽,两人逐渐成了彼此不可或缺的知心伙伴。
后来,凌肃越因为高考的原因离开了北川去读军校,二人就用聊天软件互相留言加油打气。
再后来,凌肃越毕业了,他被调回北川军qū,而就在这一年,诗三参加了中考。
她报考了当时全国排名五qiáng的高中——北川国际中学的正编班E班。
北川国际的班级分为两种类型,正编和外编。
正编指的是通过成绩考上的学生,而外编指的是……通过金钱或者地位考上的学生。
正编和外编都有着相同级别的教师配备,分别按照ABCDE五个等级排序,等级越靠后,师资力量相对弱一些。
但是,毕竟北川国际是王牌中的王牌,她落榜了。
那是一个闷热的下午,大雨将至前期,整个世界如同蒸笼。
诗三站在家门前,手足无措地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父亲,只见对方一抬手,将手中的茶杯砸向墙壁。
塑料的茶杯在墙上一弹,直直地冲向她的母亲。
诗三瞬间睁大了惊恐的双眼,尖叫一声:“妈妈小心水!”
与此同时,她扑在了母亲的身上,杯子落在了她的头上。
茶杯没有碎,但滚烫的茶水浇了她一脸,没一会儿,额头就变得通红。
诗三的母亲对于女儿的挺身而出有所感动,她站起身子,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取了冰袋jiāo给诗三:“敷着吧,免得起水泡。”
诗三沉默地接过冰袋。
母亲就这么看着诗三,片刻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诗三的父亲无奈地撑着头叹气,片刻后,冲到卫生间喘着粗气gān呕。
诗三看向唉声叹气的母亲和面色苍白的父亲,忽然觉得胸口无比的憋闷。
偌大的房间里,好像没有她的一席容身之地。
“打我吧。”她低声哀求道。
“求求你们,打我吧,打我的话,我能好受一点。”她的眼泪滚滚而下,“我也许成绩不qiáng,但身体很qiáng,比普通人qiáng很多倍的那种qiáng,打我吧,我能抗住。”
然而,她的哀求只是换来了父亲的冷眼和母亲的用无止尽的叹息。
颓败感、憋屈感、绝望感涌上诗三的心头,她再也承受不住,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玻璃瓶,直接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顷刻间,汩汩鲜血流下。
“你gān什么你!成绩不行还要毁容吗!”诗三的母亲顿时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
诗三未等母亲靠近,推门跑出了家。
空旷的楼顶,她顶着染血的绷带坐在地上,麻木地看着天空。
满心欢喜来见自己青梅的凌肃越一进天台,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一双胳膊绷得笔直,死死地抓着衬衣的下摆,脑袋微微扬起,一张小脸为了憋着不哭就差拧成一团麻花。
而她的头上顶着绷带,上面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诗三,你gān什么呢?”凌肃越顿时紧张地跑过来,一把抓起有些松了的绷带,印入眼帘的是一条歪歪扭扭有些狰狞的缝合线。
“你……你gān什么了?”凌肃越又小心翼翼地将绷带贴了回去。
“肃越……”诗三一张口,眼泪就簌簌直下,“你说,我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
凌肃越看了眼诗三:“你说你一说话就哭的习惯?这很正常,有一种人就这样,内心再怎么坚qiáng,都无法控制身体的低泪点,遇事就容易哭。”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我说……”诗三转头看向凌肃越,“我为什么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