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份喜欢,在不知不觉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直到某一天,我看到他在走廊上伸手扶了一把被绊倒的女生,对方道谢时脸上飞起的红晕,以及脸上那眼熟的神采让我恍惚了一整天。
我想,那是不是就是我每天看着花京院的眼神?
每天和他道早安的时候。
体育课时看到他喝水时滚动的喉结时。
一起考前补习时在睡着的前一刻,被他猛地戳了一下腰部,整个人惊得瑟缩起来,发出一声怪叫,随即抬头看到他露出笑容的时候。
我喜欢花京院,所以看着他,一定是和那个女生一样的眼神。
那么明显,那么不知掩饰。但他却像是从来没有改变过对我的态度,只是因为太过熟悉,比从前亲近了些。
酸涩、难过、烦躁不安的心情像乱麻一样纠结在胸腔里,连听课都变得心不在焉。
夜里也无法入眠,终于忍不住起了chuáng,走到阳台上。看着他房间的方向,抱着双臂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那天也是夏季,月亮白得gān净,让我想起第一次在公园里看见花京院的感觉,还有他因为不放心外出找了很久,最后找到捉迷藏走丢的我时的模样。清慡gān净的神情,温柔安慰的目光,让我感到舒服和心安。
可是,我却清楚地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和他对我的不一样。
我明白,我对他来说可能也是特别的,因为只有我知道他有一个别人看不见的“伙伴”。但这种特别并不足以让他对我敞开心扉。
我很笨,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回应我的感情,也害怕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羁绊。
比起失去他,我宁愿在模糊的界限里维持着幼驯染的关系,总也好过期望破碎。
我在漫长的夜里,用手指在窗户上写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好像这样就能缓解心中的爱意和煎熬,浑然不觉手指已冻得发硬。
国中毕业式那天,我学着高年级的前辈那样,偷偷拿走了他制服上的纽扣,和其他收集的“宝物”一起放进小盒子,锁进了抽屉里。
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他知道后并没有特别在意。
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压抑不住这份日益累积的感情向他告白的。但在那天到来之前,我只能拼命忍着,维持着往日的相处方式不变。
第四章
其实花京院明白,人类是受不了孤独的动物。
人需要朋友。
——真正的朋友是怎样的呢?
花京院想象过无数次。从很小的时候,一直成长到高中,明明没有朋友,他却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对这个问题的思考,也一直没有放弃过期待。
他想,朋友应该是可以一起去旅行的人。在火车上看着窗外无垠的旷野和广袤的天空,听对方讲无聊的笑话,然后笑着表示真无聊。
朋友还应该是平时分享喜怒哀乐,危急时可以托付性命的人。彼此有着独特的默契和相同的信念。
朋友不问出身,不问年龄,只看胸襟和彼此的志趣是否相投。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很难保持好,太近了会扎人,太远了会伤人。
朋友不会过分gān涉决定和私事,不会说很多浮于表面的社jiāo辞令,但会为了对方直面困难,义不容辞千里奔忙。
在十七岁之前,花京院会有意识忽略这些对朋友的期待。
因为按照这些标准来看,他没有朋友。
风间幸对他来说是不同的。很难用一个词概括。幼驯染也好,同学也好,亲人也好,好像都不准确。从七岁那年认识开始,他对她的定位就很模糊。
她总是自顾自来找他说话,那些善意和温柔过于纯粹,让人难以拒绝。于是她就一直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走过chūn夏秋冬,一同长大。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他习惯了孤独,也习惯了风间幸。
习惯她在身边叽叽喳喳说起学校里有趣的八卦,习惯她抱着书包来找他一起写作业。
风间幸是个很好的女孩。她总是会对他露出温暖的笑容,会在季节变化时关心他的身体,会每年认认真真挑选送他的礼物。
但她是个需要保护和照顾的女孩子,也无法真的看见他的“绿之法皇”,无法满足他心中对朋友的期许。
冷漠而孤傲的花京院,直到遇见承太郎他们,心中熄灭已久的火焰才真正被再度点燃了。
——如果你我看到的世界是相同的,那我们应该会成为朋友吧?
那个夜晚,花京院躺在空条家的榻榻米上,望着天花板,不断回想起白天的种种画面。
在医务室的激烈战斗,以及为了帮他拔除迪奥种在头颅中“肉芽”,承太郎受到的伤,血顺着他的手指滴落,以及那张沉稳平静的、看不出任何疼痛和不情愿的面容。好像几秒钟之前为了救他而命悬一线跟本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