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嘴唇覆在她耳边,声音轻不可闻,“只是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琏栀琏栀,真的是她吗?
她的秘密,也许她从来没有直说过,但她也从未掩饰过。
其实他隐隐预料到会有这个时候,但他还是来了,陪她来了。
牧九月握住他的手一紧,眼泪从眼角滑落,还未落地就变成了冰珠,“我叫牧九月。”
话音刚落,一股雪花与碎冰形成的风平地而起,环绕着他们二人,速度越来越快,被隔绝在外的奥西几乎看不见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而在冰雪形成的风中央,舟凇的身体一寸寸的变成木,一寸寸的僵硬,牧九月躺在他怀中,身上覆上了一层冰雪。
她眨了眨覆满了白色的长睫,嘴角轻轻勾起,与舟凇十指相扣,“我不愿意再看到你死去了,所以我想,这样一起也挺好的。”
“希望……还能再见。”
这句话在吵杂的风声中微不可闻,像是含在嘴里的,但舟凇听见了。
虽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舟凇听出了她的不安和不舍,握紧了她的手,“会的,会再见的。”
飒励看着他们两个人情真意切的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黯然,半晌,似乎是松了口气,闭上了眼,彻底的失去了生息。
这个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一样的男人,最终还是láng狈而孤独的死去了,没有获得他心心念念的永生。
风雪停歇,一棵参天大树,突破了屋顶,伫立在此处,树下,一个少女倚靠在树gān上,闭上双眼,浑身雪白,手中握着一根树枝,像是沉沉的睡去了。
奥西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上前走了两步,想到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手抬起又放下,神色复杂。
男人最终叹了一口气,深深地朝着他们鞠了一躬,眼角湿润的转身离开,把这里留给他们两个人。
死了的人该有安息,而活着的人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
这个揭开飒励的真面目的计划是牧九月提议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对这件事情格外的在意,奥西原本也是想着留着这个隐患在,他们夫妻也过不安心,不如听牧九月的把这个祸根彻底除去。
可他们谁也没想到,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之下,飒励竟然会狗急跳墙,想让他们同归于尽。
要不是舟凇,他们可能都要折在这里了。
半个月后,在倾盆大雨,雷电jiāo加,乌云遮天蔽日的一天,飒妗白和奥西的一对龙凤胎女儿出生了。
他们的这一对儿女,刚一出生身上就笼罩着金光,眉心都有一个金色的点。
——阳族血脉,被迫害了上千年,终于获得了新生。
婴孩的啼哭声响起的那一刻,天上乌云尽数散去,阳光再次普照大地,这次却再也不是令这片大陆的生物日夜颠倒的日光了。
动物们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第一缕阳光的变化,小心翼翼的伸出爪子探了探,欣喜浮于面上,才敢跳到阳光之下,舒叹的享受这久违的自然的温暖。
这片大陆,迎来了新生,四处欢欣鼓舞,泼水,高歌,热情的舞蹈,四处可见,仿佛掀起了一片热cháo。
除了一个地方。
密亚尔森林之中,动物们却是怏怏不乐,垂头丧气的蹲在枝头树下,或是围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竹楼一圈又一圈的转着。
小一有气无力的趴在门口,不时发出呜咽声,听者落泪。
浮鹫思拎着一壶酒来到竹楼,抬头望去。
阳光倾泻而下,竹楼青翠的颜色从来不曾消退过,它高高的屹立,安静、祥和。
但再也不会有人从里面走出来调侃他了。
拨了拨绿色的头发,打开酒壶的盖子仰头喝了一口,酒水从嘴边滑落,脸上湿润,又将酒尽数洒在门前。
“舟哥,你这就不对了,这么大件事情也不告诉我一声。”
“要是告诉我,好歹多个人,你们也许就……就不会……”
说着,他仰头把手掌盖在通红的眼睛上,语音哽咽。
小一抬头看了看他,呜呜了两声,站起来走到他腿边蹭了蹭。
浮鹫思蹲下,抱住小一,一人一狗,安静又悲伤。
两个孩子满月之后,奥西和飒妗白就带着孩子到了岚砜城。
奥西那天离去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去找那些跟随他们一起来的人,也就是迷惑飒励的人,跟他们一起把牧九月安葬在棠海树,也就是舟凇的身旁。
因着当时千里传影把整件事情都还原给了大陆上的所有种族,所有人,舟凇和牧九月的坟墓前,时常有鲜花蔬果,是人们表达对他们两个人的感谢与崇敬。
奥西一家人在牧九月墓前呆了很久,奥西把一壶酒洒向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