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粒接过那张带着体温的小纸条,点点头:“好的,老师放心。”
看着郑郝离去的背影,谷粒有些出神。她从来不知道一个老师能够这样年轻,虽然她知道郑郝才大学毕业,但她总觉得这个郑老师虽然有着老师的名号,长得却像是和她差不多大的高中生,特别是她走路的样子,步伐轻快,偶尔晃两下手臂,和那些走起路来暮气沉沉的老师们彻头彻尾的不同,反倒是和班里那些喜欢叽叽喳喳上蹿下跳的女生有点儿相似。
郑郝jiāo代好谷粒后才算彻底放心,风风火火出了校门,拦住一辆出租车往医院去。等她气喘吁吁地飞奔到急救室时,时予已经醒了。
时予还搞不清状况,双目失神的看着门口,夺门而入的郑郝让他心里忽地颤抖,迫使他眨了眨gān涩的双眼。
郑郝重重呼出几口气,等气息平稳了才走到时予chuáng边,将打包好的小米粥和青菜一样样打开,看着食物冒着腾腾的热气,她总算笑了笑,“还热着呢。”
时予就那么盯着她,不说一句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郑郝知道他还懵着,对此她表示充分理解,一个高烧到41度的人没死已经是万幸,傻了真不算什么大事。
于是她特别有责任心和同情心地端起一碗小米粥,用勺子舀了一口递到时予嘴边,见他张口喝下去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chuī一chuī,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舌头烫坏。
时予咳了咳,脸色有些发红,他嘶哑着嗓子,终于开了口:“你怎么在这儿?”
真是再没有比这更尴尬更没良心的了!郑郝忍住心中的牢骚,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回他一句:“你说我为什么在这儿?”
时予明白过来,眼珠转了又转,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谁要你多事。”
默默放下粥碗,郑郝表示从来没见过如此别扭的人。她脑筋一动,福至心灵般突然明白了这个奇葩少年的思维逻辑。装模作样的整理好衣摆,郑郝挑眉对躺在chuáng上毫无反抗之力的时予笑得不怀好意,“哎,今天我又救了你一次,你欠我的人情岂不是更多了?”
原本装睡的时予立刻睁开双眼,随即露出难以形容的复杂神色。
郑郝jian计得逞,只觉通体舒畅。心想你个小屁孩,不是最喜欢讲什么江湖道义,有借有还么?姐姐就让你明白明白,你今天得罪的是哪家的大侠!
见逗弄的差不多了,郑郝很有觉悟的回归正题。
“作为你的班主任,小同学,我有责任有义务了解清楚事情的真相。现在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夜不归宿?大清早就翻墙,说说吧,你这高烧是怎么弄的?”
时予听完撇撇嘴,你的问题可真多。他考虑不能全说假话,太容易被人看穿。但是经验告诉他,更不能全说真话,谁说谁傻。
“昨晚我特别想家,老师们都下班了就没来得及和学校请假,又怕门卫发现我跑出去,所以才一早赶回来翻墙,至于发烧,那是因为我昨晚回家没打伞,淋的。”
这话真假掺半,倒也说得过去。郑郝一向不喜欢打探别人隐私,虽然这个人是自己的学生,她还是决定不再深究。于是她顺势点点头表示了解,而后神色凝重地自言自语:“这可真是个难事,我出来时也没和王主任请假,你说他要是问起来,我该不该说实话?”
□□luǒ的威胁!时予只觉得脑瓜仁疼,他犹豫再三,最终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瓮声瓮气说道;“谢谢你。行了吧?”
真是个别扭的小朋友。郑郝觉得自己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和一个十八岁的小孩子计较真是太不体面,也太幼稚。但莫名的,从时予嘴里听到“谢谢”,还挺舒心的。
郑郝赶在午休结束前回到学校,留下时予一个人在医院挂点滴。估计等她上完前两节课,时予也应该回到学校了。
当两个陌生人从互不相识到牵绊丛生,熟稔便由此萌发。
郑郝听着学生们朗读古文的清脆嗓音,目光投放到教室最后面空出来的那组桌椅上,心中莫名感叹,他和她虽然才认识几天,缘分倒是深得很啊。
湖路路回到宿舍时看到时予和往常一样在chuáng上睡觉,悬着的心总算安回了肚子里。他轻手轻脚将打给时予的早饭和午饭放下,留了张字条便悄无声息躲了出去。他想让时予多睡会儿,别太辛苦。
门才关上,时予便悠悠睁开双眼,清明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睡意。他枕着双手看向桌上的饭菜,想起了郑郝那双狡黠灵动的眸子。
以往生病他都会难受好几天,浑身发冷甚至颤抖。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医院的药水太有效,时予jīng神极好,也不觉得冷,反倒暖暖的,很惬意。虽然不甘心,但是就像她说的,他时予,确实又欠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