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过后,时予和郑郝坐上回程的飞机,飞往H市。
郑家老两口因为时予回来高兴得欢天喜地,郑妈妈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不停给时予夹菜。
时予给足丈母娘面子,吃得腰围bào涨,嘴甜的不停夸郑妈妈手艺好。
郑爸爸不出意料地喝高了,完事儿拉着时予划了半宿的拳,郑郝想劝两句,却被郑妈妈拦住:“随他去吧,你爸盼这天盼了很久了。”
郑郝一阵愧疚,搂着郑妈妈撒娇。
“好好过。”郑妈妈拍拍女儿的手,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快些给我们生个外孙。”
郑郝没忍住笑,“妈,你也太着急了。”
为了不让老两口担心,郑郝和时予没把周伟光的事告诉他们,时予只说要暂时休息一阵,第二天一早便出了门。
时予先去了市公安局,见到了负责这起案件的王队长。
“昨天他妻子过来探视,周伟光没见,刑侦科也在努力搜集别的证据。”
一句话,事情有了眉目,但周伟光不松口,无法推进。
“我能见见他吗?”时予问,见王队长神色为难,又说:“不方便就算了。”
王队长皱眉想了想,“你要见肯定不行,不过他妻子狄菲可以,我们觉得她是个突破点,说不定能刺激到嫌犯,增加破案几率。”
“那我就去找狄菲谈。”
“你,方便吗?”
王队长知道狄菲是时予的母亲,但她的丈夫现在是杀了时予父亲的嫌犯,这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时予告辞离开,“没什么不方便的,有消息我会联系您。”
周伟光已经羁留在中国,狄菲也不可能短期内回美国,便在H市租了一套房子,离公安局不远。
时予站在楼道里犹豫片刻,抬手按下门铃。
没人回应,时予又按。
足足等了三四分钟,时予才听到有人走过来开门的声音。
大门打开的一刻,时予看到了狄菲异常憔悴衰老的面孔,她那头往常一丝不苟打理的漂亮头发如今乱糟糟贴在头皮上,鬓角也有了零星白发。
狄菲惊喜极了,赶紧让时予进来,手忙脚乱要给他倒水。
看着自己的母亲像招待客人一样招待自己,时予忽然悲从中来,他和她的一生,全毁在周伟光手里。
“你,还好吗?”
时予没想到自己会先开口,还是寒暄。
狄菲显然也没料到他会问候她,愣怔过后慌忙回道:“还好,还好……”
时予握住温热的水杯,盯着杯中微微晃dàng的白水,背书般说道:“我上次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会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如果可以,我想你帮帮我,告诉我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她的儿子也有如此温和的时候,狄菲着迷地望着时予平和的面孔,苦笑着,叹息着。
“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和你爸爸非常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不是个好女孩,十八岁离家出走,来到遥远未知的城市,为了谋生,在酒吧里卖酒,偶尔唱唱歌,靠微薄的工资和小费过活。
但她很快乐,远离了那对让她痛恨的父母,不用管他们会不会骂她、打她,只管自己快活。
从一开始,她就是个自私的人。
酒吧的老板是个老男人,□□的,老是对她动手动脚。
就在她受不了想辞职的时候,那个坏老板出事了,酒吧转手,转到了时承业手里。
他大她七岁,二十五岁,年轻有为,玩音乐,懂jiāo际,他身边有太多花蝴蝶围绕,她只是最不起眼最胆小的那个。
那时H市很小,但对她来说,却很大。
后来,她顶替辞职的歌手唱了一首情歌,时承业热烈地夸赞她,随后追求她。
现在想起来,狄菲依然觉得,那段泛huáng的记忆是她一生中最光鲜的岁月,有出色的爱人为她神魂颠倒,有一家不大不小的酒吧足以谋生,不久后,她又有了最爱的宝贝。
但她是个自私的人,再幸福的生活也有平淡的时刻,慢慢的,她受够了他对音乐的痴迷,受够了孩子的哭闹,更受够了止步不前的自己。
那一天是时承业的生日,她在酒吧里等他回来庆祝,他回来了,不是一个人,身边跟着另一个男人。
西装革履,金丝眼镜,儒雅淡定……那一刻,狄菲知道,她的转机来了。
周伟光果然没让她失望,他的确与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见识非凡、风度翩翩。
他来H市帮父亲处理生意上的琐事,很快便要回美国。
美国,对于当时的狄菲来说,简直比外太空还神秘,让人向往。
当周伟光抱着她,让她带着时承业所有的钱财和他一起走的时候,她动心了。